“韩梧已经授首?”曹相眯起了眼睛。
沈沉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那时我已经昏迷,但是太子尚清醒。据太子说,韩梧不愿被皇兄俘获,还特意请求了太子,回朝后便向皇兄请求,请诛杀韩枢,令韩氏——整整齐齐。”
“他带回来的那些莱州死士呢?”曹相仔细研究着沈沉的表情。
沈沉面上微愕,想了想,明白了过来,轻笑了一笑:“厮杀之后,所剩无几。都随着韩梧自尽了。”
“田横……”息王脱口而出,忙又噎住,瑟缩地看了一眼沈太后,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
罗相嗯嗯着捻须点头:“没留下后患就好。”
沈太后这才长叹一声,低声道:“哀家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愁。大行皇帝骨子里是个任性的人,从他后宫里的情形就能看出来。然而……”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疾步跑进来一个小黄门,战战兢兢老远便跪下,颤声道:“宫城外,离珠郡主的师兄钟幻钟先生,绑了内侍总管秦耳,请见太后。”
“秦耳!?”沈太后眼睛顿时一亮,一拍御案,脸上怒气浮现:“哀家正要找他!若不是他蛊惑皇帝,哪里会有潘家的惨事,更不会有后来这样的惊天巨变!钟郎立了大功!把秦耳给我押进来!”
小黄门疾步跑回去传旨。
“太后暂请息怒。钟郎既然敢绑了秦耳,必定已经捉住了他作恶的证据。如今只看那厮如何交待了。”罗相看着沈太后的脸色阴寒,忙出声解劝。
曹相也点头道:“正是。咱们做臣子的虽然不好开口,然而陛下有些事情的确做得不得章法。这秦耳乃是陛下贴身服侍的人,若是其中尚有隐情,不是正好给天下一个交待么?”
也就说,永熹帝做过的荒唐事,终于能有个替罪的羔羊了。日后在史册上,至少记载起来,不会那么难看难听。
沈太后的脸色稍缓,嗯了一声,轻轻点头,回头命人给众人赐座:“怕是要听会子了。”
又先说些闲话:“采选的,就都放了吧。如今在宫里的,哀家回去也会尽快处置掉。
“至于童杰,虽然他是被大行皇帝破格提拔的,但前次跟北狄作战,萧敢和宗悍倒都替他说了些好话,暂时先这么用着。二位相爷平常也留心着,武将一班,不能一家独大。
“万家和何家原本就是赫赫有名的战将,只是前些年人才凋零,所以才不显于朝。如今既然万家有了个万巡,不妨也访一访何家,看有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子弟,特诏入朝。
“因去岁闹得大,今夏各地的水患倒都还不算厉害。但户部还是要准备出一些钱粮来,只怕大行皇帝的丧事一过,各地要赈济的折子就该上来试探咱们了。”
两位相爷连连点头,又建议:“息王爷这些年也自在得够了,如今这个情形,还是出来做些事吧。若果然各地都需要赈灾,还望王爷能出任这个钦差。”
“本王当仁不让。”息王一口答应。
沈太后微笑着点头,指指他:“你可给哀家听真了:你皇兄没了,侄儿又小,朝廷上下的眼睛都会看着你。做得好了,说你招揽人心,做得差了,说你欺瞒幼帝。前后左右,你都落不了好。但是,先帝的儿子,就剩了你一个,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