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美女像咬着牙绕着那个石柱转圈,愤怒的声音如同魔音,盘旋在郭莫堂二楼,“气死我了!”
“那帮没有眼光的直男!不画美女画柱子?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石柱不会说话,只能任由美女绕着它发脾气,但不会说话并不影响它此刻心潮澎湃。
“他们才不是没有眼光!”石柱在心里反驳美女像,“他们是伯乐!是知音!”
要知道,在它被塑造完成的数百年间,只有秦宇在今天站出来肯定了它艺术品的地位和价值,“他们才是真正懂得艺术的人!”
可现在,它的伯乐、它的知音正被骂“没有眼光”,而它,竟没有能力为他们说上一句什么。
石柱越想越憋屈,竟也生起气来,石雕的柱身越来越红,到最后竟冒出烟来。
“好啊,你还敢生气!”美女像自然明白石柱为什么莫名冒烟,她非常想拿手指拄着石柱来宣泄自己的愤怒,奈何她没有手指,她甚至连手都没有。
她只好愤怒地蹦高,缥缈的身躯一窜一窜地往上,努力的样子,多少有点辛酸,却又莫名好笑。
但没人笑她,因为平日里最爱和她斗嘴的左石,这会儿正跟石台阶生气。
“愚蠢的人类!”左石愤愤地跺着台阶,发出“咣咣”的声响,“我那么威猛雄壮,他们竟然会看上这个石台阶?它明明那么普通!”
台阶确实是普通的台阶,生不出灵智,自然也理解不了今天发生了什么。
所以左石只能看着台阶生闷气,越看越气。
此刻要气炸了的还不止他们两个,还有豆腐,因为今天周猿去实验室走了一圈,决定画郭莫。
“肤浅肤浅肤浅!真是太肤浅了!”实验室里,麻婆与郭莫相对无言,都打定主意不去理会豆腐的喋喋不休。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要不得,他看中了你什么?”豆腐一个疾冲停在了郭莫面前,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个遍,“就因为你新吗?肤浅!”
按理说头骨是没有表情的,但此刻,豆腐的每一个骨缝都在表达愤怒,“新能说明什么吗?看看我,多么美好的黄色,这是岁月!岁月!你有吗?你只是没有灵魂的现代工业的产物而已!”
相比于要翻天的楼上,此刻的一楼却是一片宁静祥和。
小天使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里的鸽子,听着楼上快要把郭莫堂掀翻了的动静,长长叹了口气。
“龙钟爷爷,他们究竟在吵什么?”
壁炉里的铜钟轻轻笑了笑,厚重的金石之音很快被楼上的争吵声淹没,“他们啊,大概觉得能被人画在纸上是青史留名的好事,但是看着吧,过不了三天,他们就该庆幸没被选中了。”
小天使歪歪头,思量了许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龙钟却不再说话,郭莫堂的一楼,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穆华夏最终还是画了那个水瓶,因为他实在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对象了。
他其实很想去跟老师battle一楼小天使手上停的那只鸽子,某种程度上或许也可以算作一件独立的艺术品。
但他的良心不允许他这样做。
当穆华夏捂着自己的良心跟秦宇痛陈自己的心路历程的时候,某路过的元姓同学过来老前辈一般地拍了拍他的肩,“不要良心顶多良心会痛,但要良心......”
话说至此,元莽顿了顿,故作深沉地审视了一番那个倾水的瓶子,而后摇了摇头,“班长,你的手可能不允许你要良心。”
“去!”穆华夏佯装怒意拍掉了肩头元莽的手,元莽笑嘻嘻地给了他一个“保重”的眼神,然后压了压他的画家帽,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