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中有一块平整的空地,被围栏围了起来,当中有一匹马,在阳光之下,通体泛着金色,好似敛尽了日华。
头细颈长,四肢矫健,双目矍铄有神,鬃毛顺滑,体态优美得好似名家用笔勾勒出的绝世名画,让人看着便移不开眼。
徐皎暗暗赞叹了一声,想着史书上那些有幸得以留名的绝世名驹怕也不过如是了吧?
赞叹的自然不只她一人。边上那些人多的是懂马爱马的,见得那马儿就此起彼伏地对着杨浚恭维起来。
“好马!果真是匹好马!”
“这样的好马世子当真舍得送给旁人?”
杨浚笑着道,“好马自然该配给值得的人!何况……这可不只是匹好马,还是匹烈马,若是不能驯服,也只能干看着,那岂不暴殄天物?倒还不如有能者得之,也算成就了一段佳话。”
旁人听罢,自然又是恭维,你来我往地将能说的场面话、漂亮话都说尽了,总算入了正题。
有几个平日里骑术很是不错的世家子弟,或是将官早已是跃跃欲试,不只因着那匹马一看就是绝世名驹,价值千金,更因着今日若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驯服此马,那就是大大露了脸了,若是能因此入了贵人的眼,往后还能少了前程吗?
可谁知,连着几个人上场,都是铩羽而归。而且有些连马都没有摸着,就被尥了一蹶子。
那马果真是烈得厉害,让边上看着的人既是热血沸腾,又是不得不慎重为之。可别不自量力上了场,想露脸不成,反倒将面子里子都丢尽的好,更怕一个不小心受了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好一会儿没人上场,好像都是怕了。
杨浚是东道,自然不能看着冷了场,笑着对身旁那些节度使府的郎君道,“诸位郎君都是文武全才,不如也下场试上一试?”
谁知,那几个节度使家的郎君,包括李焕在内,都是在面面相觑后就各自谦辞推让了,不管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没人肯上场就对了。
徐皎在边上看着,不由轻笑。今日这桩事儿本就巧得很,就跟显帝突然下令让节度使家的郎君进京给太后祝寿一样的蹊跷,这些郎君们即便不能明着违抗圣命,不得不进京来,可哪一个心里没点儿成算?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掐尖出风头的。
果不其然,哪怕是杨浚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说好话,那些郎君们嘴里说着奉承的话,却都是不痛不痒,没有一个人肯应下。
杨浚有些下不来台,目光一顿,就落到了一旁高台看戏,却一脸冷峻,生人勿近的赫连恕身上,扯开笑道,“赫连都督,听陛下说起,你可是个文成武就,勇武非凡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得见赫连都督一展身手?”
徐皎心头惊跳了下,抬起眼飞快地瞄了一眼某人,这火都烧到他身上了,他偏还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竟好似连眉毛都没有动上一下。
气氛沉凝下来,杨浚脸上的笑越来越僵硬,就在所有人以为赫连恕不会应声时,他突然开了口,“世子说,谁驯服了这马,这马就归谁,这话不是说笑吧?”语调疏冷,没有温度,他更是连头也没有转一个,目光仍然望着围栏里那匹马儿。
杨浚却是听到了希望,忙笑着应道,“这是自然!大家都可以作证,我还能耍赖不成?”
赫连恕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半晌才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在旁人不解其意时,他却是开始慢条斯理地将袍子的下摆撩起,掖在了腰间,而后,阔步走下了看台。
到得围栏时,他足下一点围栏,身子借力弹起,便轻轻松松跨进了围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