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修!”
砰的一声,博伊猛然拍案而起,呼吸粗重,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狠狠盯住了座下第一席位上的唐纳修,近乎吃人一般。却唐纳修只双手环胸,满不情愿地抬了一下眼睛,随后冷哼一声,又讥笑一声。
由东北方向杀出重围,而后是否需要迂回支援反抗军,俨然成了现下最大的难题。
这主军帐中,长桌两边统计十个最大将领,以唐纳修为首的另外七人都是不肯支援。即便博伊已经说明了其中利害,唇亡齿寒,却这几人似是认定了反抗军失利之后,热血和战火将会彻底激起艾欧尼亚反抗的意志,这片分散的土地人民,也将必然达成完全的统一。
为此,博伊恨不能亲手杀了算上唐纳修在内的这八人。
尤其唐纳修。
当初咬牙留下这家伙,是盘算过后觉得利大于弊,所以才肯将其收留兄弟会中,却如今看来,哪有什么利大于弊,反而弊大于利才对。
如此事关重大的决定面前,此人得势,太过想当然。
“我再说一遍,杀出去之后,咱们必须由城外转向西北支援反抗军,阻拦斯维因的离间分食之计,他现在还在纳沃立的只有九万兵马,兄弟会反抗军再加上民兵团,咱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甚至可以一举把诺克萨斯驱逐到南方边境。但如果你还不同意,反抗军一旦全灭,艾欧尼亚是否统一不好说,但诺克萨斯的士气必然高涨到如日中天的地步!一旦到了那种时候,只靠咱们兄弟会这五万多的兵马,就算加上民兵团,也根本没可能再跟诺克萨斯叫板,等待艾欧尼亚的,也就只能是灭亡!”
“别忘了,诺克萨斯可是统共五支军团一十八万兵力,但他现在只有九万还在纳沃立,这是咱们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斯维因不可能再给咱们这种机会!”
“唐纳修,你如果还要坚持己见的话,反抗军覆灭之后,艾欧尼亚必然灭亡。你,就是整个艾欧尼亚,整个初生之土遗罪千古的罪人!”
博伊竭尽全力地咆哮着,可整个主军帐中,除了博伊的声音之外,再没有任何人愿意出声。
以唐纳修为首的几人看戏一般,眼神戏谑。
“说完了?”
唐纳修装模作样地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一脸嫌弃。
“堂堂会长大人,怎么能喷唾沫呢。”
他摇头哂笑,目光环视周遭,最终盯住了先前支持博伊选择支援反抗军的奈久里和另外一名将领,笑意浓重,却一双眼眸里寒光森然。
“那么,有谁觉得民兵团会以三万兵力前去支援反抗军的,举手。”
无人回应。
“有谁认为斯维因只有九万兵力留在纳沃立的,举手。”
依然无人回应。
唐纳修满意点头,转而看向面色已经彻底灰白下来的博伊,洋洋得意。
“好好看看吧,会长大人。”
唐纳修撑着桌子站起身来,高大的身材让他可以低头俯视相对矮小的博伊,像是大人在教训小孩一样:
“艾欧尼亚的人民现在还没能觉醒,他们需要战火的洗礼和鲜血的浇灌才能意识到反抗才是唯一大势。反抗军已经注定要灭亡,他们不是万灵所向,我们才是。而这次之后,艾欧尼亚将只有我们兄弟会一家的声音,联合整个初生之土的意志,胜利,必然是属于我们的。”
“而现在,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撕裂诺克萨斯东北薄弱的防线,杀出去,然后一路往北,取得议会那些丧家之犬的支援,然后一呼百应,再重新南下,把原本就该属于我们的,一并夺回来。”
“万灵,是为此道。你该清醒点儿了,曾任翁库沃反抗军军师的博伊大人。”
唐纳修意有所指,佞笑更盛,伸手拍了拍博伊瘦弱的肩膀。
他回过头,看向其他将领。
“这场毫无意义的会议已经拖延了太长时间,咱们必须得抓紧时间了,尽快杀出去,然后去北边受苦一段时间。但之后在等待我们的,将会是最终的胜利和万众的敬仰!”
说完,唐纳修仰天大笑,随后意气风发,率先举步而出。
其身后,另外七位将领不曾有过分毫犹豫,尽数起身,一同离开。
博伊脸上一片惨白,跌坐回去,眼神空洞死寂。
“或许,是我们影流太高看你的能力了,博伊会长。”
奈久里终于抬起眼睛,看向博伊,满带着耻笑的意味。
“当然,你的出身决定了你现在的下场。”
“...你想说什么。”
博伊过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看向奈久里。
尽管这个小家伙年纪不大,甚至小得可怜,但博伊从来不敢轻视于他,否则劫也不会把影流在兄弟会的所有大权全部交给这个小家伙。
“我喜欢那个大个子!”
奈久里耸了下肩膀,脸上却满带着别样可怕的笑意,像是一幅鲜血淋漓的恐怖画作。
博伊和另一个将领激灵灵一颤。
被这个小家伙喜欢上,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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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能藏了,自从加入兄弟会之后就一直藏着自己,到今天才终于完全暴露出来。但事实证明,他暴露的时机非常好,而且一举把兄弟会的大权从你手里彻底夺了过去。当然,也是因为你太小瞧了他,而且命运着实不太眷顾你,竟然给了那个混蛋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过,我真的很欣赏他这种可以隐忍布置许久,然后做到一击致命的家伙,简直,太棒了!”
奈久里猩红的舌头舔舐着嘴角,眼里闪烁着让人胆寒的冷光。
“真想看看,等他死在战场上,所有一切都功亏一篑的的时候,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
“你...”
博伊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巨颤,呼吸也悄然屏住,不敢置信地看向这个至今也不过十岁上下的小家伙。
暗影波动,如涟漪起伏。
奈久里只留下一阵阴冷古怪的笑声,而后便凭空消失在浓郁如墨覆盖上来的黑暗当中。
博伊的表情平静下来,面无波澜地看向席间最后一个将领。
“你刚才...”
“请会长放心,属下可以保证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那将领一个激灵,呼啦一声就推开椅子单膝跪地,一身铁甲铿锵作响,眼神毅然决然,诚恳无比。
见状,博伊立刻变脸似的露出亲善笑意,匆匆上前两步伸手扶向那位将领,嘴里连连说着“请起”,却那将领刚刚借势起身,一把早已经藏在袖口里的匕首就狠狠扎进了他的心窝。
瞧着那张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博伊脸上的笑意却更甚,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格外亲昵:
“放心,很快你就会有人去陪你了,你家主子也会去的。”
“毕竟你们都是唐纳修的狗。留下来,用着不放心呐。”
...
纳沃立西北胡杨林外,艾瑞利娅立于山岗之上,举目远眺。
她身后是民兵团统共三万兵卒,鲜少配甲,大多寻常衣袍,便手中兵器也是模样各异,配备不齐。一些最为不堪的,便锄头菜刀锅铲也拿在手里,无论哪个方便都比不了对面一字列开,持重盾,竖大戟大枪大旗的重甲精兵。话虽如此,可民兵团下这统共三万兵卒,又有哪个是心胆怯懦,不敢拼死杀敌的孬种?如今这纳沃立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倘若再要怯战不敢上前,岂不是真要任人欺凌,做那惨到不能再惨的亡国奴?
宁可站着死,何必跪着生。
那城里,可还有四万多同胞被围困普雷西典山上,倘若被围杀殆尽,只怕是真要血流遍地成河,尸骨堆积如山。
再往深了想,这脚下的土地,身后的家园...
胆气壮志便由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