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业闻言,心怦然跳快起来:“好!”
武观月双眸微眯,便跟着走了过去。刚到小厨房门口,便见萧江沅将一束干草和火折子交给了李隆业:“多谢薛王了。”
李隆业仔细地看了看干草和火折子,发现干草是寻常不过的干草,火折子亦然,脸上鲜活的神情顿时一收,皱起眉头来:“生……生火就是你的麻烦事?”
萧江沅颔首:“这对于薛王来说不算什么,于奴婢而言,却是比登天还难的。”
“为什么?”
“因为……”萧江沅故作轻松地笑道,“奴婢怕火啊。”
李隆业定定地看向萧江沅,眼中有心疼显现。就在萧江沅以为李隆业信了的时候,李隆业眼中的心疼忽然尽散,双眸清明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笑容有一瞬的凝滞,萧江沅似没想到李隆业会突然这么问,一时节奏有些打『乱』,她却仍是很快便给拉了回来:“自小便有的。”
李隆业总觉得不大对劲,可见萧江沅如此一本正经,便只好信了:“那放着我来吧。”说着便接过干草和火折子,蹲在炉灶前,认真地生起火来。
若是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为了她『操』持贱役,李旦一定会致自己于死地吧。想到这里,萧江沅颇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她可是比谁都想活命的,可为什么自己的命,总是攥在别人的手里呢?
“你叹什么?”李隆业生火生得很专心,却还是听到了萧江沅的叹息。
萧江沅垂眸一笑:“奴婢是在叹上苍。看来上苍还是眷顾奴婢的,昨晚不忍奴婢活在恐惧里,便直接将奴婢房中的烛台尽数熄灭。当时的奴婢可真是松了一口气啊……”
“这事我听说了。”李隆业轻哼道,“哪来的什么上苍,分明是有人故意捉弄你,看我逮住他们的,定要挑了他们的手筋脚筋,免得他们以后再出来害人!”
萧江沅语气温和地安抚道:“无论如何,烛火熄灭的确是帮了奴婢很大的一个忙。每日一到晚上,奴婢就发愁,若不点烛火,屋子里太暗,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可当夜深要睡了,奴婢既不敢凑上前去吹灭烛火,更不忍叫已经入睡的他人来帮忙,所以不管昨晚是天意还是人为,奴婢都并不恐惧,反倒十分感激。”
“这么滥好人,都不像你了……”李隆业嘟囔道。
萧江沅的眉梢微微一抽,第一次想拿什么堵住李隆业的嘴。
武观月似笑非笑:“看来阿沅是真的很怕火。”
萧江沅恭敬躬身:“让良媛见笑了。”
这种话说出来连李五郎都不过尽信,难道别人就会相信?武观月是肯定不信的,她只是想看看,在她这般严密的监视之下,萧江沅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李隆基嘱咐她的便是,看住萧江沅,别让她『乱』搞小动作。
便在这时,一个黑影倏地从小厨房后方一闪而过,脚步声十分细碎,若不仔细听,便以为是李隆业手中的干草声了。那脚步声以极快的速度渐行渐远,渐渐地便听不见了。
武观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有人信啊?
她细细地品着方才萧江沅说的一切,却怎么都想不通,这位少年宦官到底想做什么。昨晚那事不出意外是镇国公主派人做的,圣人再怎么不喜欢萧江沅,也做不来这样的事,萧江沅说出这些话,无非是为了惹怒镇国公主,可这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呢,难不成镇国公主还能给她放把火来泄愤?
若真是这样还好了,这便可以说是圣人和镇国公主心虚,要杀人灭口,到时候再验出萧江沅是男子,东宫的危机不仅全然解除,还可反攻圣人和镇国公主。
只可惜,镇国公主哪里是那般沉不住气的人呢?
这时候,李隆业已经将火生好了。说来他先前再不济也是一位郡王,却从未养出金尊玉贵的矫情『性』子,再加上他们兄弟联合其他官僚子弟,总是去狩猎打马球,野外生火吃饭事常有的事,他的手法便显得十分纯熟。
萧江沅看着淡笑不说话,武观月则顺口问了一句:“三郎也会?”
“三哥当然会,就是没我生得好。”李隆业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
武观月:“……”
你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亲王,生火这种事也要比一比么?
本以为萧江沅在此番作为之后,还会有其他的动作,毕竟她方才可以算为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些别有意图的话,单凭那些话就想引发某种后续,似乎远远不够。
武观月没想到,对于萧江沅来说,那都算说多了——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李隆业这里会出了点小岔子。
暮鼓早已敲响,一遍一遍传遍长安。行人纷纷自四方聚拢回各自的坊中,一扇扇坊门依次关上,等到最后一下暮鼓敲罢,整座长安都只剩下落锁的声音。
夜幕缓缓降临,笼罩在这片宁静的古都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