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一事大事化小之后,李林甫竟然就那么放过了李适之,再没出手,还把与李适之交好的表妹夫韦坚擢升为刑部尚书。只是他也解除了韦坚所有使职,再不让韦坚插手国/家财政与税/收一事。
韦坚为此对李林甫甚是不满,但因其位高权重,又是姻亲,便不好表面上说什么,只好背地里抱怨。
他将满腹抱怨倾诉的对象,便是太子和边将皇甫惟明。
皇甫惟明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天宝四载曾于边境大破吐蕃,有赫赫军功在身。李隆基越年老,对军功便越是推崇,更有扶持边将与宰相互为平衡的想法,大喜之余便命皇甫惟明于天宝五载正月回朝献捷。
皇甫惟明为人耿直,早在太子是忠王的时候便是其部下且与之相交,又是韦坚故旧,对李林甫也早有不满。他只恨自己常在边关,不能为国除去这个奸相,便一见到李隆基,就要说李林甫的不是,当着李林甫的面也不放过。
李隆基还不想罢免这个让他省心顺意的宰相,便从不应承,也不拦着他说,还时不时地与萧江沅和李林甫眼神交流。一看到李林甫不得不微笑以对的一张老脸,他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每当皇甫惟明说得过分时,萧江沅就会清清嗓子。
皇甫惟明对萧江沅既尊敬也关心:“萧将军莫不是受了风寒?”
萧江沅:“……”
李隆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皇甫惟明:“???”
李林甫淡淡地扫了皇甫惟明一眼,便看向了萧江沅——你看我被骂得这么惨,忍心让我不出手么?
萧江沅却没有看李林甫,而是在垂眸思忖。两镇节度使掌握了整个大唐边境五分之一的兵力,如今大唐士兵又正在从府兵制向募兵制过度,对将领的依附越来越强,节度使的权力也越来越大,而皇甫惟明此人又早年便与太子交好……
她不知道太子与皇甫惟明之间是深厚还是君子之交,故而也迟迟无法断定,他们的这种关系,对李隆基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韦坚已经失了实权,倘若李林甫想再对付皇甫惟明,似乎并无不可,只是李林甫一出手,便容易下手太狠,萧江沅却不想置皇甫惟明于死地。毕竟皇甫惟明是个良将,萧江沅也只是想削弱他的些许兵权,分离他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以保障李隆基的权位与安全。
她正要好好想想如何处理此事,事态的发展却急转直下,由不得她。
上元节刚过,御史中丞杨慎矜便上书弹劾韦坚、皇甫惟明于上元夜聚首于景龙观中,字字斥责韦坚身为外戚,不应与边将过从甚密。
这道奏疏事关重大,萧江沅不能不上呈给李隆基。见李隆基看完隐怒不发,她便主动请求调查,却不想调查的结果很不乐观——上元夜,韦坚不仅真的与皇甫惟明相聚于景龙观,在那之前还与出游的太子会面,交谈了片刻。
在李隆基和太子之间,萧江沅自然是选择李隆基的,便没有任何隐瞒。
李隆基立即召唤常参官们商讨此事:“一个是尚无登基希望的中年太子,一个是外戚与能臣,再加上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
听李隆基声音越来越沉,李林甫立即跪道:“启禀圣人,老臣有罪!民间早有传言,说皇甫将军此番回京,便是企图拥立太子。可皇甫将军曾中伤于老臣,老臣深恐将此事道出,有公报私仇之嫌,便一直隐忍不说。却不想老臣为了自己的名声,竟险些酿成大错!还望圣人降罪!”
尽管韦坚和皇甫惟明真的在景龙观交谈过,韦坚在那之前也确实见过太子,也不代表他们三人真有图谋不轨的想法和作为。但李隆基自己就是靠政/变登上了皇位,这个阵容他再熟悉不过。他宁可多想也不要放过,便当即下令将韦坚和皇甫惟明双双下狱,交由御史台审理。
“至于东宫……”李隆基遍观殿内众臣,最终看向了身边最近的萧江沅,“还是将军替我去问问吧。”
萧江沅已经数年没有来过东宫了,这里的殿宇景致一切如旧,和当初废太子李瑛居住时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