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承恩和陈玄礼一副见怪不怪又非礼勿视的样子,专心铺起了自己的被褥,蓉娘意外之余,瞪了萧江沅一眼,掀开被子便转身蒙住了头。
夜深人静,殿内烛火只点了几盏,有数层纱帘垂下,将几人的处所分别隔开。
等萧江沅躺上来了,李隆基才觉得身体有几分僵硬。过了一阵子,没听见什么声音,他便侧过身去,背对着萧江沅。不知因为这是被幽禁的第一个夜晚,还是因为身后的女子,李隆基怎么都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后的呼吸有了一瞬的变化。他立即起身看去,只见在微弱的灯火之下,萧江沅也背对着自己,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
“阿沅?”李隆基声音极轻,伸手去拉萧江沅的被子,“你怎么了?”
萧江沅没有应声。
李隆基下榻,单膝跪在萧江沅面前,才看到萧江沅眉心紧蹙,竟死死地咬着被角。他伸手去摸萧江沅的额头,触手除了温热,便是一手的汗液:“……膝盖又疼了?”
见萧江沅微微地点了下头,李隆基便起身去萧江沅脱下来的外衣里翻找,他记得她寻医官配过药的。
与此同时,层层帘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轻微而奇怪的咕噜声。
王承恩又翻了个身,便听陈玄礼轻声道:“承恩,你这一下午都是心神不宁的,到底怎么了?”
“奴婢吵到陈将军了?对……对不住。”
“什么将军奴婢的,以后你我兄弟相称。”陈玄礼叹了口气,“你想做什么就做吧,痛快点。”
“……是。”仿佛受到了鼓舞,王承恩多了几分勇气。他掀被起身,从枕旁的布包里拿出了两张午间剩下的蒸饼,然后走到蓉娘的卧榻前弯腰,轻轻地拉了下蓉娘的被子。
蓉娘立即弹了起来,拥着被子后退着挪了下:“你……你干嘛?”
“你方才……不是饿了么?”王承恩见自己被误会了,有些焦急又有些不好意思,“你午间什么都没吃,肯定会饿的,我给你留了两张饼。”
月光之下,王承恩谨守礼仪地垂着头,不敢看女子中衣披发的模样,将蒸饼递上前去。
蓉娘先是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脸色颇不自然,忽地一把夺过蒸饼,大口大口地咬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道:“又是你师父让的?”
王承恩见蓉娘吃了,微微松了口气,背过身去,坐在了塌边:“不是。”
“你怎的还坐下了?”既是为了给她蒸饼,给了就该回去睡啊,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吧?蓉娘又往后挪了挪。
王承恩犹豫了下,道:“你……你要是想说话,我可以陪你的。”
蓉娘倏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求你一件事,你以后别再这么说话了,又无礼又伤人……啊!”王承恩忽然被蓉娘踢了一脚。
“要你管!”吃了半张的蒸饼也不要了,蓉娘直直地丢在了王承恩的怀里,“你自己留着吃吧!”
听到大殿的另一边穿来了争吵声,萧江沅终于松开了被子。她起身想去看看,可双腿使不出力气,她一不小心便直直地摔到了地上。
“阿沅!”李隆基怎么都没找到药,见萧江沅摔倒,忙奔了过来。他将她抱回到榻上,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发现她捂着一边的手肘,便知她方才磕到了,帮她轻柔地揉了起来。
王承恩和陈玄礼闻声立即赶了过来。
“师父腿疾又犯了……”王承恩担忧道。
李隆基垂首问道:“你的药呢?”
萧江沅没说话。王承恩一脸疑问:“上皇,什么药?”
“你是她徒弟,你不知道?”李隆基说着便明白过来,“她没去找医官配过治膝盖的药?”
王承恩道:“师父找过,只是医官说此病难治,且需要多休息,师父哪里是能休息的人啊……”
这时,蓉娘也拿着一盏灯走到卧榻前。此处的灯光亮了些许,众人才发现萧江沅的脸色已经惨白。
“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萧江沅安抚道。
蓉娘忽道:“你这疼了多久了,有些年头了吧?”
萧江沅尚在想,李隆基已经开口道:“二十年。”
蓉娘瞥了李隆基一眼,便见在这灯火之下,他的白发没有那么明显。蓉娘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咕哝了一句:“老是老了点,模样还是不差的。”
“你再敢对上皇无礼,我就……”
不等陈玄礼说完,蓉娘又看向萧江沅:“许是明天要下雨的缘故,我这肩膀和膝盖也挺疼的,正四品,你跟我来。”
王承恩疑问地指了指自己,发现在场几人中,真的只有自己是正四品,便忙跟了上去。没一会儿,他就跟在蓉娘身后,端着一盘生姜片归来。他刚跪在卧榻边,打算掀开萧江沅的裤腿,就听李隆基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