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镇戎军行营。
“预备,点火,放!”随着张环一声令下,五百名弓箭手齐齐将火箭射向了七十步外的靶区,刹那间,爆炸声此起彼伏,烟雾弥漫。
不待爆炸声停歇,镇戎军兵马监李继和,就一把推开了试图拦阻自己的亲兵,纵身跃下了点将台。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靶区。白发飘飘的身影,看起来比年轻人还要利索。
“都监小心!可能还有火箭没烧完!”
“都监小心脚下!”
“都监,小心被牲口撞到!”
……
一大堆指挥使、都虞侯们,赶紧拔腿跟上,唯恐保护得不够及时,让自家都监遇到危险。
也不怪他们紧张过度,谁也没想到,五百支火箭齐射,威力竟然宛若雷霆落地。
提前竖在靶区内的草人,没有一只能够保持完整,要么已经冒烟起火,要么被无形的力量,扯了个七零八落。
而预先放在靶区内的畜生,无论是战马,牦牛,还是骡子、骆驼,全都被吓得发了疯。顶着一身焦黑四处乱窜,任冲过去的随军马夫们使出全身解数都控制不住。
“这是火药,这他妈的是火药!”镇戎军张继和像是疯了般,从地上抓起一把被熏黑的泥土,对着跟过来的指挥使、都虞侯们大声叫嚷。
像是询问,又像是在强调,且不听任何人的回应。
“这是火药,放药发傀儡的火药。汴梁街头是个杂耍摊子都有!你们这群蠢材,就是谁都没想到把他用纸包起来绑在箭上!”随手丢下焦土,他又抓起一支被烧断了的箭杆,高举在手里,继续大声嚷嚷,两行老泪,顺着眼角滚滚而下。(注:药发傀儡。用黑火药推动的木偶或者竹筒。现代二踢脚的鼻祖,宋代已经发明。)
“五百支,就能吓得所有牲口都发了疯。若是老子拉三千名弓箭手临阵而射,还怕什么党项铁鹞子?还怕什么辽国铁骑?你们这群蠢材,居然谁都没想到!”
“老夫比你们还蠢,老夫玩药发傀儡的时候,你们全都还没出生!”
“这是火药,老夫玩了几十年,就没把它用到正地方……”
……
众指挥使和虞侯们,纷纷侧转头,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痛苦和负疚。
去年那场大败,实在太刻骨铭心了。
虽然镇戎军一枝独秀,顶住了党项铁鹞子的进攻,并且成功掩护了其他溃退的四路友军,但是,那尸山血海般的场景,到现在还经常出现在大伙的梦中。
五路大军,战兵和辅兵加在一起,近二十万人。去的时候,士气直冲霄汉。回来的时候,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那一战,直接死于沙场者超过一万人。受伤者,是战死者的三到四倍。而被俘者,比受伤逃回来者更多。
大部分死伤,都发生于溃败之后。
大部分死伤,都是由于没有逃过党项铁鹞子的尾随追杀。
而大军的崩溃,却起源于前锋没顶住党项铁鹞子的第一轮正面冲击!
从去年战败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年有余。至今,大宋将士,还没几个人,敢再提与党项竞逐沙场。
除非也能拥有同样数量和训练程度的骑兵,或者配备十万名的重甲步兵。否则,正面与党项铁鹞子硬撼并且将其击败,在大宋很多文臣和武将眼里,就是白日做梦。
辽国和西夏都禁止向大宋贩卖马匹,大规模重甲步兵的造价,又高到了大宋国力难以承受.
所以,镇戎军中很多将领,心中其实已经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