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对小丁宝说:“这几天别跟你新爸上街逛了,街上巷里到处都是狗子,白天夜里都是”。蓝天兰隐隐约约猜到“狗子”是谁,他不禁朝前后看了看。
路上,小丁宝向他复述了这些话,并说明“狗子”就是给日本做事的侦缉队和特务队的人。看来这些都是高桥为自己准备的,一旦我再次出现,就算是自投罗网了。蓝天兰暗自发笑。
到了邵家,邵一萍无意中说了一句话让蓝天兰坐不住了。大家聊小丁宝那班小朋友的苦日子无不哀叹时,邵一萍道:“这个世道哪里有好日子过,后街巷(就是三井洋行后门的那个巷子)现在差不多家家都在烧纸送人”。听到这句话,蓝天兰心里“咯噔”了一下,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把小丁宝交待给陈师傅带回去,自己先走了。
他绕到后街巷,一进巷子果然是冲天的供香的香味,有的家院里摆着花圈儿,有的家院传出悲咽,总之,这条前后不足两百米的街巷笼罩着悲哀,笼罩着即将冲天的怨气。蓝天兰越走心里越冷,走出巷子差不多牙齿快要咬碎了。他握紧拳头暗道:等着我,高桥!
既然你布下了罗网,我道要看看你这个布网的人长着什么样的三头六臂。蓝天兰闭着眼睛想着浦口的街街巷巷,并把周围的沟坎塘河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个“剪网引蛇”的计划在脑子形成了。
又是一个很平常的寒夜。但是,高桥觉得今晚他的网应该会有收获,他有预感。于是,他换好夜行服,手扶“菊花装”的武士刀,闭上眼睛盘脚坐在炮楼的顶上冥想,感知着四面八方。忽然,他觉得西北角有了动静,“大网”急速向西北角盖过去;忽然,北面又有两声嚎叫,这“张网”就有点乱了。有人在搅他的“网”!他猛地睁开眼睛,如果找到这个“搅网”的人,他还能跑的了吗?他快速跳下炮楼,朝北面“飘”过去。
原来,蓝天兰确实黑衣装扮,蒙着面从田野进了小巷,没走几步果然就前堵后截地出来人了。蓝天兰也没有迟疑,继续往前走,手里就多了两枚河边捡的鹅卵石子了,前面那人伸手拿他之时,他突然转身先发石子制人。小巷很窄,那两个本意是并肩堵住后路,却也堵住了先发而至的鹅卵石子,石子力道足,距离也近,击在面门上,脑袋就木了纷纷倒地。前面那人见他忽然转身以为要逃,改伸手拿人为恶虎猛扑,谁知那人伸手打倒两人后,微登马步腰就弯下来了,前面那人猝不及防就扑到他的背上,他手肘一撩,那人就腾空而起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倒地的那二人身上,三人一起懵了。
这些声响和变故都被巷头的人看的清清楚楚,拿出小哨“呜呜”地吹了起来。蓝天兰又转过身,卯足了劲朝吹哨的巷头冲过去。那个吹哨的见他像炮弹一样冲过来,知道没好,赶紧缩了回去。等了一会不见人出来,再伸头去看,哪里还有人影?不禁疑惑:上天了还入地了?
蓝天兰是猛跑了两步,脚下用力,上了边上的围墙,三步两步跃过草屋跨过瓦房,就跳到北大街上。这时候,北大街上藏着的人都出来,正朝着哨声的地方围拢过去,蓝天兰也就跟在了后面。跑在最后的两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起回头,见来人蒙头遮面,觉得不对劲,可是,短剑就伸了过来,唯一来的及的反应就是“啊啊”两声惨叫。蓝天兰也不收脚,又猛跨一步,闪身进旁边的一个黑门洞里,原来是后面人家的一个过道。他两步到了那家门前,猛的一跃,伸手上了院墙,又上了街边房的屋顶,在马头墙旁边趴了下来,翘首以待。
听到惨叫,奔跑的人又折回来,见两人的伤口在汩汩冒血,人还在抽搐,却看不到凶手的踪迹。一群人正在东张西望,一道身影就“飘”了过来。好俊的功夫,蓝天兰心里赞道。那个身影站定,围着的人就毕恭毕敬地散开来。那人凑上前看了一眼,抬头朝屋顶上扫了一眼,对面扫了一眼。蓝天兰这才看清了来人,对那双无光无神的眼睛尤为深刻。这人一定就是高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