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兰是在一只温暖的大手里睡着了,睡的恬静而香甜。他翻了个身,大手像摇篮一样晃动着,他惬意地笑了。忽然,捧着他的人在他脸上轻轻吹了一口气道:“别睡了,回去吧”。他哆嗦了一下猛然醒来,原来天已经亮了,太阳出来了,他仍然躺在水里,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几根芦苇。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几分的力气,他拽着芦苇朝滩地上爬过去。
他爬到一块滩地上,抽出背后的枝子剑砍倒一片芦苇,自己躺在上面,脱下水淋淋的衣服鞋子拧干了水,放一边晒去了,这才回头检查自己的伤处。后背肩胛的地方一处枪伤,已经射穿了,前后贯通;左小腿被打了一个眼儿,不知道子弹是不是在里面。所幸两个伤处都不再流血了,伤口处肿胀起来被水泡的泛白。他撕了一块布把腿伤扎住,用布腰带在肩胛上扎了几次都没有裹住伤口,也就随它去了。
这时候,江风吹过来他浑身发冷打了个寒颤,摸了摸衣服仍然潮湿,索性坐直了身体默念起《吐纳心经》来了。意念散去,蓝天兰进入了不醒不眠无声无色无欲的混沌状态,丹田之处一团火球蕴化开来弥漫全身,那些痛楚的地方更加的火烧火燎,那些痛楚被灼成了一缕缕淡淡的青烟飘散开去。随着青烟的飘散,痛楚慢慢地弱下来,直到周身如沐春风般的舒适。
突然,一声晴空霹雳般的爆炸打破宁静,把蓝天兰从混沌的世界里惊醒,他四下张望不知身在何处,仅仅是瞬间他就又回到了这个周遭的世界里。透过芦苇,他看见夕阳余辉笼罩的长江上,一只木船冒着黑烟慢慢地沉入江里,一艘炮艇“嘟嘟嘟”地从木船旁边开过去。一会儿,江面上又平静如初。
蓝天兰叹了一口气,起身抱着晾干的衣服鞋子一瘸一拐地穿过密实的芦苇丛,淌过江滩朝岸边过去。这时候夜幕开始降临了。
他穿好衣服鞋子,拖着伤腿毅然决然绕道朝浦口过去。现在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肯定是浦口。
浦口一如往常一样平静。
蓝天兰小心翼翼地躲在灌木丛里观察周尚文守护地道口的那个小院。这时候,那个小院和周围小门小院都是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声响。他耐心的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守着。
忽然,一道黑影嗖的一下钻到小院门前,抬起身子扑打院门,院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黑影钻了进去。蓝天兰一愣:难道是黑七?
等了一会,院子里没有动静,黑影也没有出来。蓝天兰慢慢地出来靠近墙边轻声道:“黑七,黑七!”
“唰”地一下,黑影从小院里冲了出来扑到蓝天兰的身上,一阵欢快的呜咽。果然是黑七!
“进去,黑七!”蓝天兰低声道,进了小院把门关上。
小院里确实经历过一番浩劫,两间小屋的门都大敞着,里面的东西被翻腾的满地都是,地道口却安然无恙。
蓝天兰从锅灶上找到一盒洋火来到地道口按下机关,轻轻把洞口开了一人多宽开口,遮挡着擦了一根洋火投进去,对黑七道:“下!”黑七快速踏着木梯下去。蓝天兰伸出头和手把洞口的伪装重新布好,才关上洞口。
蓝天兰点着油灯,黑七又重新围着他亲热起来。“你怎么没跟他们走呢,黑七?”他抚摸着黑七问。
黑七围着蓝天兰不断的闻着他,显然,它已经闻到他受伤的味道了。
蓝天兰领着黑七回到安全屋,这才放松下来。他烧了一盆开水清洗了伤口,从小库房里拿了药粉敷在伤口上,这才又拿了两盒罐头给自己和黑七做了吃的,以后才躺到床上。有黑七陪着,他更加放心,一会就沉沉地睡觉了。夜里就发起了高烧。
周尚文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当晚,他刚刚从地道口的小院秘密回到新的住所,就听到“呼呼啦啦”大队人马过来的声音。他从小院偷偷的望过去,看见那边的小院已经被包围了,禁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当那边小院门被砸开时,他从这个小院的后面跳了出去,逃到一片灌木丛里藏了起来。
那些士兵搜完那个小院,又开始挨家挨户搜查起来,他的心也开始“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起来。搜查的士兵离他越来越近,他强按着自己跳起来逃跑的欲望又紧紧按住自己的心跳,很怕自己的心从嘴里蹦出来。
那些士兵在这里折腾了大半夜一无所获,只得收兵回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