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眉军里还有几个心腹,所以知道这往北,往西,往东都已经被封锁地严严实实,就算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唯一的出路就在南方,南边虽然也围了许多人,只不过此处往南的小郁金山,山路崎岖复杂,犹如迷宫,剑帝只需入了这山,然后再折转出去,东南西北,便是哪儿都好去了。”
年红妆急匆匆地说着,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运气将地图弹了出去。
那地图在半空的风里展开了,露出其上标注完好的红色箭头,以及一道道蓝色的栅栏。
红色箭头是行军方向。
蓝色栅栏是对方布防。
“你也不需要担心我,首先我并没那么弱,其次就算我真被抓到了,我在盗寇里还有些渊源,未必会被杀。”
这位曾经在王都弹唱曲儿的花魁,解开了灰色斗篷,又将那魔琴遮好,她婀娜的腰肢间竟然还藏着一把长剑。
剑帝,剑帝,扮作剑帝自然要用剑,她可是都准备好了。
“放心吧,我剑道与你一般,都是走的空灵路数,不会被识破的。”
她说了很多。
她觉得剑帝该走了。
这事很好理,并不是我认识你,也不是我对你有好感,只不过你为这片土地付出了很多,那我便是和你一起付出,这是一种选择,而不是一个人情。
“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写过一首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剑帝你一人一剑,为国为民,那么这普天之下,便都是你的知己。”
年红妆说完最后的话,就深吸一口气,她已经需要做一些准备了,毕竟这可是五六十万,甚至更多的杀劫贼寇,这些贼寇可以在正面战场击溃数百万的士兵,以杀养杀,沐浴血水,而越战越强,势无可挡。
一个朋友?
血衣剑帝笑了笑。
嗯,我抄过这首诗。
那么多年在王都,该抄的不该抄的,都抄了。
所以他笑了起来。
年红妆露出疑惑之色。
剑帝指了指身侧石堆下正恐惧的三个孩子,又指了指她。
年红妆会意过来,便是走了过来,开始安抚那三个孩子。
她再一抬眼,只见那血衣剑帝已经不见了,该是离开了,她舒了口气,旋即眼中露出决然之色。
天下兴亡,就算一个小女子也是有责的。
“小姑娘,吃点东西吧。”
年红妆和善地看着三个孩子,这位曾经的寇首,如今却在救助难民,曾经继承了反王意志,如今却要挺身而出抵挡反军,人生之际遇、造化,真是无人可以参透。
但她此时却觉得心底挺踏实的。
因为她生的漂亮,又温和了神色,所有原本对夏极哭着喊着“坏人不要过来”的孩子,也是不再害怕了,只是呜呜地哭着,然后听话地接过了食物,如同小兽般的一边哽咽,一边吃着。而年红妆安抚地陪她聊着天。
嘭!
地面忽的震了下。
跨啦!
重物掀开的声音传来。
年红妆听到异响,快速地转过了头。
只见那血衣剑帝正在运力掀开坍圮的石板,在破成废墟的建筑里救着人,一块块极重的石板对他来说就好像是纸片般,被他随手抓起,随手抛开,落在远处街道发出刺耳的轰隆声,在空城里回荡。
年红妆愣住了...
不会吧,剑帝这么想不开?想要留着救人?这玩笑大了吧?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只因为大事若成了,可以对更多的人有好处,若是拘小节,虽然一时一刻看起来更有人情味儿,只不过这一抹人情味儿却会在后来带来弥天大祸。
年红妆:“你快走!这些贼寇授命于犬戎,而精神更是被杀劫污染了,根本不怕死,你是没办法通过杀死几人而使他们恐惧的...某种程度上,他们和那犬戎巨兵一样,都已经被煞气改造了,变得不再是人了,他们就是只知毁灭的怪物。
你...你一个人挡不住的,快走,不要让我的心血和决心白费了。”
夏极心道:
我也被杀劫污染了,以杀之杀,杀之不竭,气力虽然有时而尽,只不过我却能以血养气,这一刻只要我能杀戮,就不会断了力量。
所以,他摇摇头。
年红妆愣了下,忽的脸上浮出了怒容,激道:“我以为剑帝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极于情而为天下剑者之师,没想到却不过是个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普通人。”
夏极不以为意。
他继续着原本的动作,拯救着这座城市里依然存活的人。
至于犬戎王,他的路途已经到了终点了,他不会再走了,如今就是在寻找龙脉的具体进入位置,一旦找到了契机,他就会进入龙脉,所以夏极无需去追逐他。
犬戎王既然找了刺客,找了贼寇来围攻他。
那么,这一份大礼,他可就是却之不恭了。
年红妆无奈了。
但她来此,却也没准备离开,剑帝不走,她也没办法拉着剑帝赶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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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雾气漫过秋月,如纱似云,不时还飘过一些血红,显得冷清而邪煞。
只不过,人间的小城里,人们却是在救死扶伤。
数十个篝火上或是煮粥,或是烤着地窖里寻到的肉。
残存的百姓默然无语,他们并不知道什么红剑帝,也不知道年红妆,反正无论你多厉害,在他们眼里都是江湖强者,是过去惹不起的大爷,一怒拔剑、血飚三米,谁惹得起啊。
得救的人是千拜万谢,然后坐在篝火边拉扯着亲人,既然活着,生活就得继续,只不过没有人露出半点笑容,谁都知道如今不过是苟活,能活一刻是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