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石娇娇给陈丽打电话,“丽丽!明天夏蕾带我们去市里玩,要早点来我家集合哦!”陈丽在电话里哼哼哈哈地敷衍着,在对方落实早上几点集合时,甚至有长达半分钟的沉默,最终还是答应最迟六点半一定到。石娇娇太兴奋了,根本没有听出好朋友的为难。
“我随便你们怎么样,安全是第一的,看准大巴的时间,不要到最后赶不上末班车回来!”石妈妈边给两个女孩盛粥边叮嘱,夏蕾乖巧地点头,“知道了,您就放心吧。”石娇娇只是抱着个碗,不时往门口张望,嘀咕道:“丽丽怎么还不来,磨磨蹭蹭的,到市里都该几点啦?”
夏蕾敲了下石娇娇的头,指指旧长柜上的老式挂钟,说:“五点半还差几分钟呢!我都后悔了,一大家子被你个催命鬼念叨!”石娇娇不服气地撅撅嘴,“约好六点半的嘛,你看,一个小时都没有了!”石妈妈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不叫上爸爸一起,他四点就起来去倒黄鳝笼子了!”石娇娇没听出妈妈的反讽,很认真地接到,“早知道真问爸爸一声了!”
“问我什么呀!”说曹操曹操到,石爸爸背着一捆芦苇编的捕鳝笼,提着小桶和工具回来了。夏蕾马上丢下碗迎出去,叫道:“快!看看今天收成怎么样?”石爸爸卸下湿漉漉的笼子,指着后面的小院子说:“去把大澡盆拿来!”“马上!”石娇娇耸耸肩膀,跟对面的妈妈说:“妈,我算是看出来了,夏蕾果然比我适合当你们闺女!”石妈妈眼皮都没有动,嚼着一个萝卜丁,回:“你才看出来啊?蕾蕾这种闺女什么父母都适合。你就难说了……”
“哟,又是一笼子的龙虾!”夏蕾蹲下来试探地捉一个挥着大鳌的黑红小龙虾说,“你小心被夹到!”石娇娇手里已经拿着一个,炫耀地警示道。石爸爸塞着笼子口,抬头对妻子说:“今天黄鳝少,但是个头大,我一会儿上街让老张卖掉。虾子不值钱,加上昨天养着的,煮一大盆十三香的,我请老牛和小余来吃晚饭,成不成?”石妈妈看着盆里四散的龙虾,乱窜的泥鳅等等,微笑着说:“听你的。”
“俩懒鬼起来了没有!我来啦!”陈丽咋咋呼呼的声音,伴着一阵小货车熄火的动静从门外传过来,夏蕾看看手表,六点还不到。陈丽在大家的视线里到澡盆边,叫:“哇,晚上有虾子吃了!我最喜欢吃虾子了,叔!”石爸爸露出牙齿还没笑出声,紧跟着一个结实的中年男人在陈丽之后走了上来。
“呀,陈二,好久没见你咯!”石爸爸赶紧打招呼,陈丽的二叔迎上来顺便给石爸爸递上一根当地产的卷烟,石爸爸摆摆手,陈二叔大笑着收回,“有好几年没碰面了,我都忘记你不吃烟了!”大人们寒暄一番,石爸爸试探地问,“我听见你车子的声音,要去拉货啊?”陈二叔吐出一口烟,点点头,“一斗三合板,拉到加工厂去。”石爸爸语气带着艳羡,“你们生意真忙不过来,我就剩这些事了。”指着有活物活蹦乱跳的澡盆。
陈二叔摇摇头,也不知是谦虚还是躲避石爸爸隐晦的打探,道:“你真别这样说,现在日子真不好过。种树伐树政府也不支持,外面进口的速生木材又越来越多!三合板用的人越来越少。上次镇政府里开会,说是要扶持什么生态旅游。点名啊,点名批评了我们村种树砍树!”石爸爸长叹一口气,道:“也是的,我从前跑船,多少从新西兰、澳洲运过来的木材啊……”陈二叔觑了石爸爸一眼,拿掉嘴里的烟嘴,道:“你看吧,你是看过世面的人,我们日子难过哦……”
陈丽戳够了黄鳝浮出水面的脑袋,拍拍手冲两个大人喊,“大叔、二叔!你们要谈把我们安排好了再谈,行不行?”石爸爸一听笑起来,“哦哦”应着。陈二叔用烟头指着侄女,道:“这小辣椒跟个土霸王似的,你说我送货要这么早啊?全是她吵着闹着要我送!”说着回头上下打量了石娇娇和夏蕾,跟陈丽说:“你不能跟人家学生看齐,斯斯文文多讨喜!”陈丽不服气地扭头,“我就不看齐,你还不是要听我的,哪个叫你怕我爷爷呢?”两个大男人仰头大笑。
小卡车的车头只能坐两个人,三个姑娘谁也不愿意上副驾,全部心照不宣地站进了货斗里,扶着车头的栏杆,迎着风,照石爸爸的说法就是:狼牙山三壮士!夏天清晨的风,在车子的加速里凉爽地擦过少女们光滑的脸庞,空气都是经过一夜呼吸的,植物和泥土的清新味道。
“天呐!哈哈。”夏蕾背靠着栏杆,看着两边长满茂盛白桦的水泥路尽头,兴奋地说:“这感觉太棒了,我真的第一次体验!”陈丽握紧栏杆,笑夏蕾大惊小怪,大声说:“这还不好玩,最好玩的是拖拉机,能把你肺颠出来!笃笃笃、笃笃笃!”说着想起什么来,隔着夏蕾向石娇娇喊,“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怎么唱的?拖拉机那个!”石娇娇立刻会意,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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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机,笃笃笃,把你送到公安局!公安局没有人,把你送到天安门!天安门两条狗,‘啊呜啊呜’两大口!哈哈……”夏蕾竟没听过这样朗朗上口的童谣,吵着要学,她们一遍遍地唱,笑声四散开去,惹得专心开车的陈二叔也咧开嘴,默默念着“拖拉机,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