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上一刻,昨天,上个礼拜,或者更远的时候……发生的每件事都像一个隐喻,和每个人的对话都在暗示,预测着他们之间有个石破天惊的转折。
在电梯里告别那个幸福的家庭之后,张堃和石娇娇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看我干什么?”张堃似笑非笑地问,石娇娇故作姿态地转身对着楼层按钮,没好气地回:“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脸红了。”男人笑出声来,并不打算放过她,又说:“是不是在想我们的孩子可不可爱?”石娇娇下意识地摸摸耳朵,没有说话。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石娇娇率先冲了出去。许久没有来过这里,眼前那扇黑色沉重的大门看着愈加陌生而严肃。张堃贴上感应钥匙按了密码,清晰的“咔哒”声之后,两人先后走进玄关。“像个傻子一样,我上次给你的钥匙呢?”张堃趿上拖鞋,拿出一双女士鞋问。石娇娇接过象牙黄的拖鞋,说:“在家里呢,带着怕丢了。”
宽大而装饰极简的房屋里,弥漫着一股很不协调的饭菜味道。石娇娇把包放在鞋柜上,好奇地循着味道走到长桌旁边。“啊,香酥鳝筒,五香螺蛳,鱼丸汤!这都是我妈妈的拿手菜,也是我家店里的招牌!”石娇娇又惊又喜地转身看着男人,问:“这怎么回事?”张堃笑着走上来,自然地环住石娇娇的腰,道:“看来,你很喜欢。”
“不是,这怎么回事……”石娇娇还顾不上害羞,当然也顾不上回应男人的亲密,用手挡在他胸口上,往后仰着上身问。像是忍耐了太久,男人不说话,一只大手捧住了她的后脑,他只想要亲吻。而这种温存似乎早在两人之间流窜,女人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的嘴唇试探两三次后就自然地胶着在一起。房间里静极了,静得连饭菜散发香气都听得到声音。
石娇娇的手第一次不再拘谨的蜷缩在自己身体周围,而是无意识地抓住男人的衣襟。
事情的源头只能深埋于心,或许一切痛苦和挣扎都源于自己的偏执和不坚定。只是她爱着不可能的人,为了找一剂安慰才来到他身边,这事实永不能规避。长久以来,她表现得自持、冷酷、故作姿态,而这个高高在上,绝对称不上宽厚包容的男人,竟然放低姿态,给予她足够的耐心和柔软呵护。
他像饿极了,唇舌肆意侵占,每一下粗重的呼吸都在告诉怀里的人,他有多么渴望。他想把我整个吃下去!女人迷迷糊糊地想着。“啊……跟着我。”张堃湿热的鼻息喷在脸上痒痒的,石娇娇没有说话,她的意识似乎模糊起来,身体如同飘在空中,动作软得像是跟着男人的动作在流淌。
光线在细微的“咔哒”声之后骤然消失,石娇娇一直闭着眼睛,但还是能感觉到。黑暗里,肉体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她被轻轻放在有着清冽气味的床褥上,枕头的细微下陷和布匹接触到皮肤一瞬间的凉意都那么明显。“嗯……”她似乎表示不满地扭动了一下,男人亲吻的动作更加轻柔而缠绵了。
“娇娇……”男人闷闷地叫了一声,“唔……”女人模糊地应了一声。男人轻轻抚摸着她微颤的眼皮,滑过脸颊,握住纤细的脖子,再往下……女人的身体如同冬日起伏的山丘,男人像一轮太阳,他的亲吻和抚摸如同春日的阳光,一寸都不遗漏的照抚,唤醒山丘上沉睡的生机。“呜……”没有承受过爱抚的身体极度敏感,使女人发出短促的嘤咛。
男人庞大的身躯如同下沉的天空,悄然覆盖在扭动的身体上。“给我吧……”男人将脸深埋在女人滚烫的颈窝,呼吸粗重。他明白石娇娇会这样动情,是因为他们之间积压了太多情绪,但男人有点不确定。出乎意料地是,石娇娇极其清晰地说了一个字,“好。”张堃咬着她的耳垂,再问了一次,“好不好?”与其说她回答,不如说她在宣告,明明白白,“好。”“好……”男人在黑暗里躬起身体,顺从地应了一声。
风暴之后死一般的寂静,最深沉的夜隐藏着满目狼藉。
房间里还是没有开灯,只是窗帘不知怎么漏出一条缝来,透进一段偏蓝的冷光。那一丝光亮的尽头,是一个蜷缩在床头的女人,用轻薄的丝滑被褥盖住春光乍泄的身体,只有鼻子以上露在外面。双眼空洞地看着眼前静止的灰暗,眼角的亮光混进了室外天空的颜色,冰冷的,微微发蓝。
过了好久,石娇娇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木然地仰面,后脑抵靠在床头上。我是这样被强烈的需要着,从没有谁这样强烈的需要我,如果他想吃了我,那就吃了吧……“我明明是这样想的。”石娇娇闭住呼吸,她想控制自己,可氧气用尽的时候,本能让她松开口鼻……“为什么……”她大口大口地换气,不停地质问自己。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决心接纳一个男人的那一瞬间,唐建宇的脸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他的双眼定格在某一瞬间,似乎有许多话将说未说,那缱绻的眼神如同一道雷电,劈开她大脑里的混沌空间,让他的脸如此立体地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