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堃手里一直把玩着一支金属外观的钢笔,石娇娇的问题一出,那支笔就被张堃僵硬地夹在指甲,他摇摇头看了石娇娇好久,问:“是不是那一本前后都写满字,皮质封面的?”石娇娇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特别纯粹地期待,“是是是。”张堃垂下眼帘,努努嘴说:“封底是你的字,封面打开后的数学笔记,是谁的字?”石娇娇捏了捏手心里的包带,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思索再三答道:“唐老师的。”
窗外风起云涌,似乎又在尝试一场不知能不能成形的暴雨,偌大的办公室里静得可怕。
“哈哈。”这笑声没有一点笑意,只有失望透顶的自嘲。那支钢笔被“啪”一声扔在灰色的坚硬桌面上,张堃摊开两只手,叫着石娇娇的名字,“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对不对?”石娇娇微微抬头看着对方,眼睛里只有茫然。张堃起身朝石娇娇附身,咧开嘴轻飘飘地说:“被我扔了,运气好的话,可能已经是再生纸了……”
他从不知道她的眼睛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蓄起这样多的泪水;他也终于知道了,那时候面如死灰的表情,会因为什么原因,再次出现在这张很少有波澜的脸上……
石娇娇眨眨眼,将已经不能挽回的泪水挤出眼眶,又生生压制住紧随其后,翻滚上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向男人。“嘿嘿。”她咧开嘴笑了,唾液变得粘腻,在两唇之间拉出一丝极细的线,断裂后在干涸的口腔消失。她似乎松了一口气,“我猜也找不回来了。”
“没关系,反正也没有意义。”石娇娇的眼睛活动起来,她将目光投映在眼前那两汪幽深的寒潭里,声音像冰湖开裂,清脆遥远,“那么第二件事,我们到此为止吧。”
张堃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他慢慢坐回椅子里,歪头看着清冷的女人。这句话他早就听见了,在他为她打开新公寓的灯,她意识到自己被搬了家的时候,这句话就自行挣脱她惊慌失措的肉体,呼啸着朝张堃扑去。她苍白无色的脸颊,失神的眼睛,以及神经质地给老房东打电话的样子……全都向他宣告着这一刻。
“那房子的所有者其实也是唐建宇吧?”张堃陷在椅子里,姿势称得上闲适,嘴角甚至带着笑意。石娇娇叹了一口气,从木椅子里走出来,微微弯了弯腰道:“我这就走了,谢谢您的时间,”说完手指划过椅背润滑的曲线,垂下眼帘,转身就往外走去。男人冷峻的脸上从眼尾开始,腾起薄薄的红色,眼角的皮肤挤压出极怒时才会产生的细密纹路。
“你对我没有情绪。”张堃用声音截住石娇娇快要走出门去的脚步,“因为我从没有进入你的心里。”石娇娇果然脊背一僵,停在原地。“我和白薇始终保持着关系,白家姐妹挑衅到你面前,你对我只字未提。”张堃换了口气,“把你带去蒋家,再故意冷落你,你在阳台上独自痛哭,之后也是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