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在办事处呆了三天,第二天和实验室的王工、办事处的行政经理一起,陪同梁总参加于中小型科技企业孵化园举行的人工智能研究和发展交流会。当地同行业代表人物,相关的政府人员悉数出席,是小范围内规格比较高的集会。令阿阮吃惊的是,这三天石娇娇完全没有出现在重大场合,她在办事处成了被割掉翅膀的小鸟,只做些接待、统计的杂事。
石娇娇从总部调去办事处,一早就让这边的行政经理如临大敌。起初她摸不准石娇娇是“罪臣下放”还是“钦差出巡”,加上王工和对方的熟稔,头一个月里,她对石娇娇表现得颇为热情,凡事有商有量。观察了一段时间,她发现石娇娇规矩柔顺,总部也没有特别交代,便自己脑补出一段职场失势的风波,将石娇娇完全当个“阶下囚”,泰然使唤起来。
最高管理者所在的团队马上就要返回B市了,办事处的“地方官”很用心地张罗了一餐送行酒,顺便庆祝公司在交流会上斩获的业界嘉奖。即不让领导觉得滥用经费,又不失接待的排场的双重要求,很考验运营者的协调能力还有对接待对象的了解程度。石娇娇突然被要求提供一个宴请方案,这于她来说轻车熟路,交上去之后,很快被行政经理全盘执行。
宴会别出心裁举行在A市古园林边,中式的私人会所里,处处都古风雅韵,吃喝完全成了其次;被邀请的人,有实验基地的骨干工程师,还有会上交流很不错的企业带头人和学者,都是以老梁的私人名义邀请,也免去了许多公务上的麻烦和心理压力。老梁从一进门到坐到餐桌边,就知道这一切出自石娇娇的安排。
没有你来我往的以话套话,也没有推杯换盏的粗情俗意,人们在雅致的环境里,吃着适口的佳肴,随心说些乐意的话,倒有些文人聚竹林的风气。观察了一阵宾主尽欢的场景,行政经理心里实在为自己高兴起来。老梁冷眼观察了一阵,见她洋洋得意的表情,便端着青花瓷小酒盅走上前去,故意做出避人耳目的表情。
行政经理满揣一颗邀功的心,却被总经理一脸寒霜吓个不轻,结巴道:“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老梁翘起手指全场一扫,道:“你确实是没做过事,看看都给我请的什么人!我们要取得政府的支持,你竟然一个都不请!”行政想起石娇娇的话,原封不动地回说,“现在廉政政策很紧,请了也不会来,反而添负面印象呢!”
这且不论,老梁又指着摆着棋盘的红木高榻边,几个谈笑风生的老者,问:“你给我请这些老学究来做什么?”这行政行事风格稳健,但只看重眼前一方天地,也没有亲历过什么项目,格局自然不会太大。她竭力回想,只恨自己并没有问起过石娇娇拟定这些宾客的原因,只好勉强回答,“我们总算是搞科研的,请些学者场面上更好看点。”“能比政府举办的交流会场面更好看?”老梁反问。
行政经理被问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想了很久才说:“梁总你是知道的,我们办事处主要业务在实验室,行政事务倒是其次。我也深知自己的能力和办事处的条件都有限,所以特别请教了石经理,这次是我们合力筹划的。名单这块是她这前辈全权负责,我只管了场地、供餐、司仪这些流程……”老梁冷笑一声,挥挥手,“辛苦你了。”这经理不懂其中意味,以为暂时过关,忙不迭弯腰脱身去了。
初夏的晚风还残存着春天的凉爽,路边香樟被蒸腾了一天,此刻幽幽散发着自己独特的醒脑气味。老梁等来了衣裙蹁跹的客人,她笑起来还是那样清爽,心无芥蒂的样子好像从没受过一点点不公平的对待。“啊,梁总真是太给面子了,还为我私开一宴!”石娇娇放下包,坐在蒲团上,面前铺着编织垫的矮桌上放着精致的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