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时,绣粉白杏花的床幔随着探窗而入的夜风轻轻摇晃,月华一般的冷辉从床幔摇晃间溢出。
叶倾雨眼睛上覆着霜色的发带,她已入梦。
形势越来越严峻,她今夜要去很多人梦中。
孟奚知依旧躺在窗边矮榻上,依旧望着窗外的月。
他想着方才叶倾雨的话。
这个世界即将迎来新的灾厄,但他却只能躲在叶倾雨的庇护之下,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天上的月,阴晴圆缺,年年如是。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各界你争我夺,从来没有消停。
即便是上古之神,即便是不死不灭,也有落魄之时,也有管不了那许多闲事的时候。
可是……孟奚知哪怕不管苍生,他没办法不管叶倾雨的死活。
他没办法不管小雪的死活。
血玉这条路走不通,他该怎么办?
一团银光从月色中飘来,孟奚知伸出手,银光落在他的指尖。
是一只银色的蝴蝶。
是孟莺时的灵蝶传书来了。
“云镜湖之事暂时压下去了,但昨夜见过叶姑娘的仙家不少,只怕瞒不了多久……”
昨夜叶倾雨在云镜湖醉酒骂街,被在花荫谷赴宴的仙家们通过幻境围观。
而仙家们之所以火冒三丈地追去云镜湖,正是因为此事。
他们并没有在云镜湖发现叶倾雨,可很快,云镜湖里的上古魔鱼却兴风作浪,吞食仙家,这件事很难不与叶倾雨联系到一起。
灵蝶崖上出现这么一个猖狂的疯女人,即便没逮到人,孟莺时也难辞其咎。
当灵绯鱼被南海龙王太子兜到南海去了之后,被孟莺时拦在灵蝶崖的众仙纷纷向他讨要说法。
原本孟莺时也想借机教训教训叶倾雨,但在听孟奚知说了湖底洞穴的事后,他心底骂骂咧咧,却也只能自己抗下所有。
事关魔界,这事若是捅到天帝那里,叶倾雨在晟州大陆上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叶倾雨要是没了,孟奚知不得疯?
孟莺时有些后悔当初在花荫谷捡回孟奚知了,他就该一脚将倒霉的上古之神踹下灵蝶崖。
孟莺时一边安抚众仙的情绪,一边布下结界将灵蝶崖给圈了起来,在解决这件事情之前,谁也不许离开灵蝶崖。
当然,孟奚知又是个例外。
被关在灵蝶崖的那些仙家倒也不难应付,毕竟这世上,不管是人还是仙,都喜欢趋利避害。
当孟莺时将众仙带到一片从不对外开放的花园时,已有大半仙家将那个疯女人抛之脑后。
再听孟莺时说园子里的仙花灵草任君采摘时,所有的仙家都忘了昨夜的不愉快。
只要长了眼睛的,不需要祭出灵力去探,也能看得出来这片园子里的灵植有多珍贵。
这要是啃上一口,便是散仙,只怕也能在仙界横着走了。
“利”有了,孟莺时又将云镜湖灵绯鱼食仙之事,若是被天帝知晓,在场各位都没有好下场的说辞添油加醋,一番恐吓。
纵使有不怕死的,也不可能在此刻与孟莺时红脸。
毕竟多蹭一顿是一顿。
孟莺时也不是傻子,这好处送出去,他不可能白送。
当下便让灵蝶们登记采摘灵植的仙家,拿了好处的,必须签下保密仙契。
就是要防着那些出了门就翻脸不认账的狗玩意。
而仙契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关于昨夜云镜湖口出狂言的疯女人。
若是灵绯鱼之事实在兜不住了,那也不能将幻境之事给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