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天还未亮的清晨,宿舍的鼾声还在此起彼伏,林茂才在食堂买了碗清粥便依旧像平常一样早早地来到了教室准备早读。
就在昨天晚上,宿舍里的人无不都在讨论着自己和李沁芳的关系,自己就像一个正在接受媒体评说的公众人物一般,不能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亦不可忍受着种种猜疑。
林茂才心里想着,自己以后一定不再过多理会这个一直让自己感到烦心的女同学了。
他准备打开自己的语文课本才想起来昨天李沁芳给自己留下的问题还没有去解决。
他打开一张米黄色的纸条,一行清秀的字平整地写道:“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论语·学而》,恳请林茂才同学为这句话翻译并且写上自己的看法。”
林茂才笑了,他这么久没有这么纯粹地微笑过了,自己这两天受到外界的干扰尤其是别人随意说出的几句话便丧失了自己对于自身哪怕原先也只是为数不多的修养。
他在笑自己从小跟着林儒丘老师学习经典却在应当学以致用的时候忘记了自己曾经对于作为一个修学者的要求,修学者应静,应潜心专研而不受世界的种种纷扰,这种人才是真正把知识作为推动自己前进力量的人。
林茂才拿起笔在这张纸上依旧工整地书写道:
李沁芳同学,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要害怕别人不了解自己,而是应该害怕我们根本不了解别人。我非常感谢你在这个时候向我提出了这个非常有意义的问题,我也更加意识到一些误会的产生全是因为自己,差点怪罪于你,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经过这次事件,我也充分认识到“学而时习之”的更深一层含义,经典即便已经学习很久也会因为不常诵读和运用必然会导致遗忘,我希望我们都能在学习经典中不忘初衷,永远将其和生活融入在一起。
在岩北乡汽车站,挤满了在秋收后准备外出谋生的年轻人,林茂森带着重重的行李正在和家里人告别,这是他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心情既激动又夹杂着一丝丝恐惧,这种恐惧主要来自他对于外界社会的恐惧。
“来,怀文跟爸爸说再见。”林参英抱着小怀文明显感到又重了些许,作为一个母亲,一旦离开了自己的丈夫,意味着她以后将要独自面对着家里的各种风风雨雨。
“茂森出门要注意天气冷了多穿衣服,遇到人说话都要注意啊。”,茂森老娘就像小时候送儿子上学一般嘘寒问暖,出门前不知道塞了多少衣服和干粮到林茂森的行李中,眼睛里明显滚着一阵泪珠,是的,对于一位母亲,儿子不管已经长到多大了,在她面前也永远是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孩子。
林恭良依旧表现得和平时一样平静,“行啦别苦苦咧咧的,茂森就是出个门而已,怕你老娘担心你就有空多写点信回家,别整天胡闹。”
林茂森知道,自己老父亲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和他多写点信,因为自己的老娘根本就不识得一个字,自己当然知道父亲一直都是好面子不愿过多地表示自己的情感。
茂森还没等好好和三人回答,便听见一声长脆的汽笛声,“去黄台的乘客赶紧上车了,按照顺序不要逗留。”
“那爸妈我走了,小怀文爸爸走啦,一定要想爸爸啊。”说完林茂森拿着行李上车去了,姐姐林茂花帮忙抬着行李给他放在车上,下车时废了好大劲才挤下车去。
车上放满了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人只能被无奈地挤到了窗户的最角落,脸上几乎都要贴到沾满灰的玻璃上去了,林茂森只好努力侧着头以至于不会占到灰土。
他依然可以看到窗外的老娘和姐姐林茂花在和自己不停地挥手,这时候他感觉到原来的恐惧消失了,转变成为了一种期待,或者说,自己应该是家里人的希望,更是一些普通人对于美好生活的期许。
在乡镇府的大厅内,一位西背村的老伯拄着拐杖来到办事前台,对接待的年轻人声音颤抖着说:“小同志,我想找何副乡长。”
“老伯,是这样,如果您想反映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当地村干部反映的,可以吗?”
“我今天还就必须找到何副乡长,麻烦您帮忙传达一下。”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