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看着苏云松拔起身子,忽发奇想:“此时我发起攻击,能有几分胜算?”不由得凝神注目,意欲找出有机可趁的破绽。苏云松看上去动作随意洒脱,衣袖软软垂下,好像所有人都是与他和睦相处的兄弟朋友,没有人值得他防范戒备。可是叶枫很快发现,苏云松每块肌肉骨骼协调一致,浑身上下宛若一块铁板,压根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攻击的地方。苏云松落下之时,身姿优雅,气度不凡,目光缓缓往众人扫去。
但在每个人看来,他眼中包含的内容却是大不相同。对于那些混得不甚如意,势单力薄的人而言,苏云松眼里充满了鼓励希冀,似乎在吿诉他们莫灰心气馁,只要持续不停奔跑,总有跑到别人前面的一天。对于那些已经兵强马壮,混得风生水起的人而言,苏云松眼光似是充满告诫提醒,要他们时时保持清醒,务必戒骄戒躁,不可贪功冒进,得意忘形,顶峰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叶枫目光与他接触,却是另有深意:“我苏某人堂堂正正,顶天立地,既没有任何把柄落在他人手中,更没有让他人能够加以攻击的地方。”众人被他气势折服,情不自禁衷心喝采。叶枫也附和了几声。东方一鹤道:“你来做甚?”苏云松道:“杀人。”东方一鹤道:“你要杀谁?”苏云松笑了笑,道:“当然是你。”东方一鹤也在笑,道:“你若是杀了我,岂非等同与大同教开战,给岳重天千载难逢的机会么?”他内力深厚,声音宏亮,远远传了出去,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众人不由脸色一变,心道:“三巨头当真目光短浅,年老糊涂,这时候能去招惹魔教么?”随即转念又想,无论是谁执掌江湖,反正他们都是做听话的奴才,总有碗饭吃,不至于家破人亡,于是人人心中释然。苏云松道:“照你说来,武林盟应该与魔教达成协议,甚至给予魔教诸多难以想象的好处,方可避免腹背受敌,两线作战的困境?”东方一鹤道:“三足鼎立,相互牵制,不是你们所期待的结果么?”
苏云松森然道:“是你们魔教想趁机浑水摸鱼吧?”东方一鹤横了叶枫一眼,道:“我们不过二人而已,尔等精锐尽出,千军万马,倘若真想杀我们,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叶枫不失时机接着说道:“三巨头向来精明干练,算无遗策,这次亦是老谋深算,长远布局……”东方一鹤冷冷说道:“三巨头早已看出来武林盟风雨飘摇,内外交困,终将被更开明进取的组织所取代。”
叶枫瞪大眼睛,大惊小怪说道:“武林盟走到今日地步,固然有历代所遗留下来的棘手问题,但更多的是三巨头见利忘义,监守自盗,致使上下离心离德,大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从而错失了救冶武林盟的最佳时机。新的带头大哥上台,必然要拿三巨头的人头来树立威望,平息民愤。”众人面现气愤不平之色,心中皆道:“三巨头早就该死了。”
苏云松始终面带微笑,丝毫不被他们的言论所影响,也不知是虚若怀谷,宽容大度,还是脸皮极厚,早对他人的批评无动于衷?东方一鹤打了个哈哈,道:“所以三巨头要让武林盟多存活三五十年,从而可以全身而退,不受任何审判惩罚。”叶枫叹了口气,道:“如今武林盟至多只能撑上三五年,再多存活三五十年,怎么可能呢?”苏云松脸上笑意更浓,耸了耸肩头。
他掌握权力的这几十年来,哪天不是双耳灌满了谣言流语,恶意中伤?可是他何时退缩动摇过?能驾驭权力的人,从来不是一受到刺激就会崩溃失控的。东方一鹤道:“所以三巨头要设法让大同教重返中原,借助大同教的力量压制变革派。”叶枫一拍脑袋,笑道:“所以这一战武林盟决不能赢,死的人越多,三巨头的晚年越是幸福。”
众人听在耳中,无不骇然变色,想起三巨头种种反常举动,并非是他们先前所推测的三巨头年老昏庸,贪生怕死,而是将他们的白骨,鲜血,来给三巨头的晚年做保障。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若非外围有三巨头的心腹亲信把守,众人早就一哄而散,逃之夭夭了。众人齐齐看着苏云松,每双眼睛充满了愤怒怨恨。叶枫偷偷往东方一鹤瞥去,心道:“我是他手中的棋子,他又是谁的棋子?”
东方一鹤昂头看天,似笑非笑。叶枫寻思:“原来大家都是命运之神的棋子,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苏云松柔和的目光忽然变得深沉起来,众人只觉得一股股森然寒气,逼了过来,直入五脏六腑,不由心中一凛,各自别过脸去,不与他对视。苏云松长长叹息,道:“作为武林盟的实际负责人,我们三人的确要承担起武林盟当下面临凋零磨灭,岌岌可危的责任……”东方一鹤冷冷道:“纵使武林盟明天灭亡,你们今日也不会停止收手,仍然要给自己谋取利益,没有什么东西能填饱你们深不见底的胃口。”
众人低头不语,有人暗自握紧拳头,喉结蠕动,显然他们在心中诅咒蛮横霸道,视武林盟为私人财产,无视武林盟各种规则的三巨头,并非每个人都是天生的坏人,不泛有人曾经也有热血,抱负。苏云松缓缓说道:“我们过于急功近利,甚至好大喜功,想在极短时间内使武林盟面目一新,可是我们一直没有自知之明,看不到自己的平庸无能,原本想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反而演变成洪流滚滚,横行肆虐,局势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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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一鹤伸出一根手指,在右耳中一旋,抠出一大坨耳屎,道:“你不把握好这次机会,恐怕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叶枫心道:“他一边和三巨头合作,一边又给三巨头添乱,饶是三巨头老奸巨滑,亦被他耍得无可奈何。”苏云松忽然仰起脖子,放声大笑,声震四野。叶枫寻思:“据说一个人倘若无缘无故发笑,而且笑得很是厉害,一定是想掩饰心中的慌乱不安。”以为找到了察言观色的门道,左盼右顾,甚是得意。
苏云松独自大笑良久,渐渐收起笑声,道:“像我们这种人,随时会被他人取代,死于非命,从不敢奢望安享天伦之乐!也许你们认为此时向魔教妥协,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是最隹选择,但是我们绝不苟同。”他声音渐渐有了些伤感:“时代一直向前迈进,我们三人却始终呆在原地不动,脑子里还保留着你们认为顽固不化,腐朽没落的想法,武林盟与魔教向来势不两立,水火不容,谁要是和魔教做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易,来给武林盟所谓的续命,我们三人决不答应!”
莲花道长忽然说道:“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至于颠覆,理固宜然。古人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此言得之。魔教的胃口,岂是达成某个协议,分些利益就能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