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后最悲哀的不是无路可走,而是有人以关心帮助的姿态,将你引入万劫不复。
肖聪儿不知道这两个多月来,娘为什么总是不让她去店里值班,并且总是笑眯眯的,好像遇见了什么喜事。她以为是娘怕她受流氓欺负,或是被卢兴骚扰,不止一次地问娘,娘总是神秘兮兮地笑着回答:“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娘要给你一个惊喜,要叫你看看娘挣钱的本事!”有时候,聪儿没问,娘却又情不自禁地向她唠叨,说一些“再过些天要扩大门店”,要给她“买金钗、戒指,高档的胭脂、花粉”,要给她“存点银子,好为她将来置办嫁妆,把她排排场场地嫁出去”的话题。聪儿猜想娘可能得到了什么做生意的秘诀,或是看准了什么好的商机。娘不说,她就不再追问,娘想给她一个惊喜,他为什么不接受呢?娘高兴,只管跟着高兴就是。
当天下午,娘匆匆地出了门。娘只说去办点事,没说干什么,虽说依然和平常一样,脸上挂着笑,可聪儿总是觉得娘笑得很假,好像是故意笑给她看的。
一个下午,聪儿心中总是毛躁躁的,为了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将意念引导到自己最得意最高兴的事情中。她想起了娘前几天跟她讲的一个梦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实际上那是娘的愿望。娘说,她梦见为聪儿找了一个如意郎君,高高的个头,大大的眼,浓浓的眉毛,椭圆的脸;能文能武,字写得龙飞凤舞,剑耍得水泼不进;腰里还挎个宝葫芦,有什么梦想,只要说一声,它就能帮你实现。娘要求为聪儿布置一间新房,嗬,话刚出口,屋里便家具一崭新,连双喜的窗花都贴得齐齐整整——聪儿听了娘的梦,笑得前俯后仰,差点岔了气。
聪儿正沉浸在娘的梦境给带来的欢乐之中。“聪儿,聪儿!”一阵嘈杂的呼声伴搅着纷乱的脚步声突然传来,惊醒了遐思中的聪儿。
她跳起来跑到门外,一下子惊呆了。娘躺在一群人拥着的门板上,已经奄奄一息。
大祸突降,肖聪儿一下子惊傻了,她张大了嘴巴,似乎想喊,可是没有出声;只是扑在娘的身上,泪水像断线珠子似的夺眶而出。
小糖人闻讯赶来,拉开聪儿,指挥人将聪儿娘安顿到床上;又让人去请来了看病的先生,为聪儿娘诊了脉,开了药;用带的钱付了诊费,又让人抓回了药,找了药锅,点火煎着,这才搂着聪儿的肩头劝说道:“侄女儿,莫哭!身子要紧!商场如战场,胜败是常事。有李娘在,一切都会好的!”
聪儿无有近亲,小糖人跟娘很熟识,难时又主动相帮,心中自是感动,便当惟一依靠,遇事同其商量。
母亲病倒在床,急需花钱治病,聪儿只得与小糖人商量着把杂货店转让。小糖人帮聪儿很快找到了主家,盘点了货物,清理了房租旧账,同时跑前跑后,为聪儿娘请医买药。
聪儿娘病未痊愈,转让小店的几十两银子已经分文不剩。
聪儿正为母女俩如何度日愁眉不展,富乐酒楼讨债的已经跑上门来。
小糖人与在酒楼当掌柜的男人刘德光吵了一架,当着聪儿的面对骂了个狗血喷头,差一点没当众撕打起来,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刘德光还是不依不饶,声言再不还银便要到县衙告状,请官方把肖聪儿卖到妓院,用卖的银子抵债。
小糖人无奈,只得一面与男人刘德光软磨硬抗,一面劝聪儿与酒楼签订了以身抵债,打工还银的合约。
欲知肖聪儿酒楼打工什么滋味儿,看一下她写给小糖人的《何年才是头》的打油诗便知一二:
我本商家女,抵债到酒楼;
指望打工钱,还债得自由。
鸡鸣已早起,夜半不得休;
洗碗腰累酸,跑堂忙如猴;
择菜指头肿,烧锅汗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