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无了有,不可有了无;
发奋得者乐,妄为失去苦。
六串钱虽说一大包,论堆不小,可兑换成银子,也不过一小锭。
连吃带住,赵匡胤将就了二十多天,囊中便又空了。
他讨饭放不下架子,看不惯人们的白眼,更吃不惯那些淡饭粗食,找人打工又怕累着,便琢磨着再投一个地方。
“找谁呢?”他搜肠刮肚地想着,想到了随州刺史董宗本。
董宗本原是赵匡胤父亲手下的一个班直,由于勤谨会办事,被赵匡胤父亲选拔为贴身侍卫,多年充当着赵匡胤父亲警卫员兼勤务兵和赵匡胤家仆人的角色。
他常到赵匡胤家中,不仅为赵匡胤父亲牵马坠蹬,端茶倒水,还为家中干一些出外跑腿的差事。
他特别有眼色,有时候仆人没注意的事,他总是顺手做了;仆人们没干好的事,他总是不声不响地纠正过来。
赵匡胤家中缺少什么家具,他总是不声不响的找人打造;院子里缺少什么花草,他总是顺手找来就栽上了。赵弘殷住处的窗户什么时候关,以防冷气侵入;什么时候开,放进新鲜空气;丫环们很随意,他也要寻找名医咨询,定成规章,让按时操作。赵弘殷的马桶,丫环刷得马虎,他总是不声不响地再刷一遍,并且给擦得干干净净,用香粉均匀扑撒;赵弘殷洗澡,他总是争当搓背的角色,他说仆人不懂按摩,搓背捎带通经活络,是最好的健身举措……
董宗本对赵匡胤的家庭操劳,对赵匡胤的父亲关心,对赵匡胤本人更是比对待亲儿子还好。
有一次,赵匡胤拉肚子,拉得满床都是稀屎,一屋子臭气熏天。不知是丫环们嫌臭有意躲避还是另有它差,反正一个不在。董宗本闻到臭气,循味赶到,便不声不响地收拾起来。
赵匡胤高兴起来,还常拿他当马骑,他驮着赵匡胤在院子里爬,累得满头大汗,只要赵匡胤不说下,他从不起来。
赵匡胤对他看法很好,把他当家中亲人对待。
正因为赵匡胤对他的好感,他父亲方在军兵转选中将董宗本多次升迁。
董宗本能当上随州刺史,也全靠的是赵匡胤父亲的竭力周旋。
“刺史是一个地方最高军事、行政长官,手中有的是权,让他给我谋个好差使,想来不会太难!”
赵匡胤打定主意,便一路问询,直奔随州。
随州城不大,赵匡胤很容易找到了董宗本府上。
董宗本对他很客气,为他改名董安,对人说是远房亲侄。过了几天,便让当着巡检的儿子董遵诲在军人名册中给他补了个名字,为了不招人眼,让他在后槽当差。
以一般平民眼光,在刺史府上管马喂马,风不刮雨不晒,干好干坏都少不了一月官俸,与当逃犯相比,真是苦尽甘来,美死了,可赵匡胤却难受得坐监一样。
俗话说:宁可无了有,不可有了无。
出身贫贱之人,发了财当了官,苦尽甘来,怎么品怎么有味儿。若是原来富贵,一朝失落,那日子只要比不上原来,便总觉得难受。
赵匡胤是高官子弟,原本在汴京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嫌不自在,一天到晚喝酒打牌看戏逛街还吵着心烦,如今当个喂马的,心里岂能好受?
头几天,日子还能熬过,过不几天,心中烦躁,便开始不安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