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你看。”
道路上,战马停歇。
田德光指着前方,目光复杂的说道。
曹昆抬起头去,同样目光复杂:“一路走来,这样的的事情不知道遇到了多好。辽东糜烂,沈阳城已经失去民心,百姓流离失所定然是有原因的。”
田德光说道:“沈阳城城高墙厚,大炮无数。哪怕是与鞑子野战打不过,据城而守也定能坚持下去。多年来朝廷一直在往辽东输送物质,虽然军饷拖欠,但是粮草却绝对是充足的。若是一心死守,守上一两年都没有问题。”
曹昆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你说的没有问题,城墙高厚,打炮无数,若是军粮充足,定然是能死守的。鞑子又不会飞,岂能冲到城墙上去?”
“那这些人为何逃跑?”田德光皱眉指着路上的百姓:“一路走来,不知道遇到了多少,足足十几万百姓拖家带口的离开辽东,这辽东一共才多少人?若是都离开了,兵员从哪里来?”
“林公子你看,一路走来,我们看到不少尸体。很多人饿的没有食物而去吃草根,不少孩童也无辜惨死。”
“如今并不是天灾年代,他们为何会如此。”
田德光目光茫然的看着流动的人群,这群人都是从辽东逃过来的,几乎所有人都是百姓。偶尔有大户人家,也是匆忙赶着马车离去,像是身后的辽东之地有这什么恶鬼一般可怕。
田德光想不通,沈阳城城高墙厚,火炮无数,物质充足。大明朝廷虽然没钱,但是每年往沈阳运送的粮草物质不计其数,对于辽东颇为重视。
因为身影乃是辽东经略府,军政中心,一切物质调配,军令下达都是从沈阳城而出。按理说,如果说辽东还有安全的地方,那一定是沈阳城了。但是让人想不到的是,沈阳城周边竟然十室九空,百姓纷纷出逃。
在大明户籍制度之下,百姓无故离开居住地那可是要杀头的,形同造反。不说杀头的问题,一路走来这群百姓饿的能吃树根都不愿意留下,这已经很说明原因了。
曹昆叹息一声,瞧着田德光有些紧张和茫然的眸子,伸手拍了拍胯下战马:“百姓出走,定然是有原因的。沈阳城定然是有着大危险,这些危险那些官员看不到,或者说没有当回事。但是民间的百姓体会更加深切,反应也更加真实。”
田德光闻言依旧目光茫然。
曹昆接着说道:“去沈阳,危险到底是什么,等我见了杨经略,一切就都知道了。”
田德光看着曹昆往前走去,这才回过身一般拍了拍战马,身后几百个江湖中人都沉默着的跟着,目光在流民身上来回徘徊,目光复杂。他们再也没有出发时候的意气风发,此刻沉默的脸颇为厚重,看上去覆盖了一层阴云一般。
都说江湖中人,行侠仗义。
但是所谓的行侠仗义,所谓的劫富济贫并没有多么高尚。要说他们心怀天下,那定然是没有那么高的品格的。但是能喊出劫富济贫这么一个口号,就证明武林正道还是有底线。
他们缺东西了,只会找富贵人家。对于普通百姓,还是能不侵犯就不侵犯,如此才分得清正邪,说的清正魔。
正道之所以是正道,不是说他平时洁身自好。正道之所以是正道,说的是哪怕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大侠,平时可能会为了利益残害朋友,但是一旦遇到普通百姓白骨于荒野,内心也应该会升起同情和愤怒。
而魔道之所以是魔道,正是因为无论这魔道中人不管他如何的光明正大,如何的讲义气,重承诺,但是他依旧会残害普通百姓,手段狠辣。
原着中,令狐冲敬佩田伯光的武功和为人,但是若是问田伯光一句路边上看到一个美貌的农家女他能放过吗?恐怕结果是不会放过的。
若是一个正道贪财好色之辈遇到如此美貌女子,恐怕即使不同情女子的家室,也会留下写钱财之类的才会带人离开,而且女子后半生也有了着落,或许还能改变家族命运。
原着中令狐冲说正邪岂能如此轻易的划分,要看什么人做什么事情。若是细致划分,正道也是邪魔,若是从大局来看,正邪划分却很清楚。
也因此,这些跟着曹昆出关的江湖中人目光露出了不忍和愤怒。
他们都是江湖底层,相对高层的那些算计和阴谋,这些江湖底层却更加相信义气和正义。
出发时他们意气风发,一腔热血。如今走到半路,却发现心头沉甸甸,那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抓着,随时都要爆裂。
田德光拍了拍战马追赶上曹昆:“林公子,那杨经略若是不见我们,又该如何?”
曹昆闻言拍了拍身后的战刀,他朗声笑道:“林平之平庸了十几年,如今也该意气风发一回了。”
“那杨经略上不能为皇帝分忧,下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丧师辱国。如今更不能安抚黎民百姓,令人安居乐业,乡野安宁。如此庸人若是对我礼敬也就罢了,若是狂妄不知天数,我这大刀也应该见一见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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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德光听闻此言脸色一白,他没想曹昆竟然起了要杀封疆大吏的心思,于是赶紧抱拳劝说:“林公子使不得啊,杨经略在士林名声极大,围观多年,两袖清风,从未有过贪污受贿的行为,你若……”
“我且问你,他京城可有宅子?”
田德光一愣:“自然是有的。”
“那我又问你,他两袖清风,自身清正,从无贪污受贿,那我大明的俸禄可能让他买京城的宅子?”
田德光听闻此言,忍不住苦涩一笑:“自然是买不起的。”
曹昆仰头朝天:“哈哈哈……杀不杀他,等我见过人之后再说,驾……”
战马奔驰,尘土飞扬。
十几万百姓宛若一条黑线一般,绵延入关。
而曹昆等人逆行而上,在百姓身边像是踏着黑色的海浪一般,冲向了关外。
听到曹昆那放肆的大笑,数百个江湖好汉也是怒喝一声,拍打着战马奔涌而去。此刻心头那压抑的气血,已经滚烫完毕,也不知何时才能挥发出来,扬天怒吼,宣泄心头的沉重。
沈阳城,城门口兵丁瘦弱,头盔歪歪斜斜。
曹昆看去,忍不住眼皮跳动。这些守城兵马,竟然与明末京城那些看守城门的兵丁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个皮包骨头,衣衫不整,盔甲不齐,少有几个带着头盔的也是歪歪斜斜。
再看手中兵刃,枪没有了枪头,那有枪头的,枪杆却已经完全,也不知能不能戳的动人。
那后金真鞑子全身是盔甲,只露出一张脸,一双手。
大明如此军备,又岂能杀的了人?
怪不得人都说鞑子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了,能杀的一个鞑子,那就是普天同庆的大捷。
……
城门处的兵丁正百无聊赖的带着哈欠,冷不防听到远处战马上。他们瞬间脸色一变苍白起来,那身子骨也开始颤抖。
“是骑兵。”一个瘦猴惊恐的喊叫。
城墙上,盔甲中年人着急起身看去,惊呼一声:“不要紧张,数百人,没有辫子。”
城墙下,兵丁顿时脸色一变:“奶奶腿,吓老子一跳。”
“拦下他们,在我沈阳城耀武扬威,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愣头青。“
“不知我辽东将门遍地,好汉如林吗?”
一群兵丁骂骂咧咧,举着刀枪起身立在城门处,歪着头,晃着腿,耷拉着肩膀桀骜不驯的看去。
一个身穿回家的兵头单手按剑,双U腿微分,伸手向前,高声呐喊,看上去威风凛凛:“止步!!!”
曹昆远远瞧见,一拉马缰,那战马一声鸣叫,脚步却更快了几分。
“林公子。”田德光脸色一变:“莫要冲撞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