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后,又过了一个多星期,凉意渐浓,算是彻底入了秋,某天秦川在住院部巡房时,突然见到一位新来的病人。
这是吴敏,当年他在紫田七中的班主任。
他怕认错人,看一眼病床前的卡片,然后才与昔日的老师问好:“吴老师,多年不见,我是秦川,还记得我吗?”
吴敏也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把他认了出来:“哎呀!真的是秦川!”
六十出头的吴敏已经一头银丝,她握住秦川的手,轻轻摇晃:“你都当上医生了,不错不错。”
秦川顾不上和老师叙旧,马上问道:“吴老师,您身体怎么了?”
来神外科住院的,通常都不会是小毛小病。
吴敏的笑容微微一僵,才接着说:“年纪大了,长了个瘤子,需要手术。”
“吴老师您稍等,我去找一下您的病历和片子看看,回头再跟您聊。”
他快步走出病房,回办公室去调病历。
吴敏在十年前是他的班主任和英语老师,对学生非常严格,虽然现在吴敏已经退休,但秦川骤然遇到她,依然有些畏惧。
十来分钟后,他回到病房:“吴老师,您这肿瘤发现的比较及时,还没有扩散,但必须尽早手术,到时候我来给您主刀,保证不会有事。”
吴敏的女儿正坐在床边,见秦川年纪轻轻,居然就是主刀医生,露出一个不太相信的表情。
和吴敏聊了几句后,秦川抱歉地说:“吴老师,我今天是白班,还有不少事要做,等我下班后再来跟您好好聊会儿,可以吗?”
“快去忙你的吧,”吴敏笑着把秦川赶走了。
下午五点,秦川和夜班同事交接完后,换好了衣服,又来到吴敏的病房。
吴敏正在喝粥,见秦川来了,把碗往旁边一放:“秦川,来坐。”
“吴老师,您先吃。”
“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
秦川默默点头:“您这肿瘤已经影响到了消化功能,手术时间给您排在后天上午,您再忍两天,就好了。”
吴敏对他微笑:“你主刀我放心,我女儿找不少医生病人打听过了,都说你手术能力非常过硬。”
秦川谦虚地应道:“那是别人抬举我。”
“你不用跟我来这一套,我对你还不了解?你一直低调的不像话,却是以前咱们班里第一个早恋的……”
秦川回了一个赧然的笑。
当年他和杨甜甜偷偷早恋,被吴敏知道了,吴敏没有马上告诉家长,只是给两人立下规矩,每次月考、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如果他和杨甜甜中有任何一个掉出年级前十,那么就要把这事儿告诉双方父母。
而他们也争气,不但从没掉出过前十,甚至就没出过前五。
回忆起昔日往事,吴敏似乎感慨颇深,又问:“你和杨甜甜还在一起吗?”
秦川平静地说:“已经分手好几年了,她移民去国外定居,我也出国读了六年医科,三个多月前刚回来。”
“这样啊,怪不得同学们都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吴敏戴上老花镜,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后说:“这是咱们高三二班的微信群,所有同学都在里面,就差你和杨甜甜,现在我把你拉进来,他们好像最近要组织同学聚会了。”
“不用了,吴老师,”秦川下意识地回绝,见吴敏有些不解,便解释道:“都过了那么多年,好多同学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都是同学,聊几句就熟了。”
秦川无法再拒绝,只能扯个谎:“吴老师,我手机没电了,明天我还会来上班,到时候再加吧,对了,您留个手机号给我。”
“那我写给你。”
口袋里揣着张小纸条,在坐电梯下楼时,心情也不自觉地跟着沉了沉。
三年高中阶段,他的心思全都在功课和杨甜甜身上,与同班同学交往并不密切,他完全能猜到,进入班级微信群后,必定会有人提起杨甜甜,但这个名字早已成了他心里的禁区。
可能就像陈知南说的,他经历过的是最痛苦的两种分手方式,冷暴力分手和消失式分手,当时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疤,可那种阵痛,此生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