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择应下芦芙荭,依言与严可求说了。严可求也觉得人命天定,顺其自然好了,也不再有何奢求。日子如常,三个月后,严可求清晨醒来,却不见了妻儿,叫起仆僮四处寻找,也未见踪影,及至近午,才发现向东去的草丛中有失落的银簪和一只绣花鞋,分明是芦芙荭之物。再顺路找去,直找到去飞崖,崖头有几株枯枝,一片衣袖挂于枯枝梢上,随风摇摆,众人向下看去,但见空荡荡深不见底。严可求猜测,定是慧开半夜梦游,跑到了这悬崖绝壁边上,芦芙荭随后追来去拉住儿子,母子二人失足滑坠崖底了,便放声狂呼半天,哪有人应一句,只听到回声于空谷中来回飘荡。严可求爱妻至深,舍了命也要到崖壁下找寻妻子,仆人也拦他不住,只好任由他攀援而下,严可求到得崖下只寻得几片划破的衣物,并未见到妻儿尸体,伤心之余,又遍捡崖头上的鞋子衣袖和银簪,悉数埋于鸳鸯溪畔,以衣冠冢葬之。又刻下“情冢”碑文,立于坟前。从此遣散仆僮,拆毁了仙人桥,于情冢前只搭建一间草庐,为日常居住,日夜相伴于爱妻坟墓左右,寸步不离,与外界相隔绝。
朱丹溪慨道:“严兄,以你性情喜欢清静,好研究曲乐,痴迷武功,又见你以断仙人桥明志,故而十年来不敢前来打扰。我与不怒原以为你和洛神飞天在这捧月山庄沉浸在温柔乡里,过着神仙的生活呢。谁知你却独居于草庐之中,陪着严夫人一住就是十年。”
不怒道:“朱丹溪,此言差矣,怎能说严兄是独身一人,他与夫人心灵相通,你听他刚才念的那首‘十年生死,两难忘’就知在他心中芦芙荭如同活着一般无二,严兄能每日长相厮守情冢,便如鱼游濠水,谁解其乐呢。情意珍藏于胸,外人不知。”
严可求道:“我与夫人自相识以来,相濡以沫,珍惜倍加,每天能与她凝神相视,灵犀相通,便至老死也不会离开此处半步。就算来生来世我也要陪在她身边。”
骁骁偎于林战怀中,心中幽幽自语道:陆哥哥,严芦两位前辈情深意重,超乎古人,绝耀后世,为红尘儿女树楷立模,痴情者多愿效仿。只可惜长情只在分离时。陆哥哥,我要你一生一世都如严前辈这般对我好,生死不离,福祸不弃。
林战低头深情望着骁骁,道:“你说什么?”骁骁本未出声,忽听他问,脸蛋一红,莞尔笑道:“我哪里说什么了。”林战道:“骁骁,我也要对你好,就像严前辈这样。”骁骁嗔道:“笨蛋,我才不要死呢。我不要来生来世,只要今生今世,你陪到我变成了老太婆,嘻嘻。”林战道:“嗯,我就央求严前辈为你疗伤。”
骁骁道:“陆哥哥,你这个笨蛋,不要骗我了,芦前辈早已去世了,鸳鸯曲已无人能吹奏,还如何为我疗伤。”林战听了心中怅然若失,忽尔又喜道:“朱前辈和林前辈俱通韵律,只要学上几日,能以内力催荡曲子律动,便能为你打开任督二脉的。”骁骁道:“你没听斩天狼说吗,怕只怕稍有差池遗患终生。”林战道:“不试上一试如何知道。岂能活活等……”林战说到这里,忙将一个死字咽了下去。
林战成上前拜见严可求,道:“严前辈,晚辈林战对潇湘子心存仰慕,为时已久,今日特来拜会。”
严可求目视情冢,神色平静,并不为林战美誉言辞所动,疲乏:“丹溪不怒二位十年不访,今天突然光临,必有要事相与,有话请速速讲来,恕捧月山庄不留客。”
不怒道:“严兄,既然如此,我便不与你客套了。”严可求道:“交往十多年来,你什么时候与我客气过。若无棘手之事求我,你从不会细声慢语与我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