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夫人皱眉:“你这说的什么话?”
耳坠不就是耳坠,哪里还会有什么不一样。
燕绾顿了下,发现樊夫人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就是您这两边的耳坠,看上去有些不大一样,我在锦官城瞧见别人戴耳坠时,两边的耳坠都是对称的,先前有个姑娘戴了一对珍珠耳环出来,左边的珍珠比右边的要小上一圈,还因此被人笑话过。但现在不都说一城一风俗,我想着或许碎叶城这边是不一样的,这才想要打听打听。”
樊夫人:“……”
碎叶城和锦官城才隔了多少的路。
哪里就会有这样截然相反的风俗来。
她抬手又解下了左边的那只耳坠,想叫燕绾仔细瞧清楚了,可别把眼花错看成了区别。
只是……还真的有点不一样。
樊夫人刚取下来的耳坠,同样是绿松宝石做的基底,然而本该有着细碎流苏的地方却是光秃秃的,单看上去是不影响观感的,然而如果是要同另一只耳坠相比的话,那就有种显而易见的差别。
不仅是外部的造型上,还有宝石的光泽度上,都有着很大的不同。
仿佛是赝品舞到了正品面前,看上去就很是廉价。
燕绾忍不住感慨道:“耳坠这类的东西,果然还是不戴的好。”
否则如果出现像她前面说的那位姑娘所遇到的情形,或者是樊夫人现在遭遇的尴尬境地,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摆脱尴尬的。
倒也不必如此因噎废食。
樊夫人攥紧手中绿松宝石的耳坠,脑海中一半是想要劝说燕绾,另一半却是在回想着早上给她梳妆的侍女。
侍女的名字叫做彩旗。
她原本给那个小姑娘取的名字是更加的具有诗情画意,起初那孩子也应下了她取的名字,然而不知为何,过了一夜后,小姑娘又改了主意,执意想要改名为彩旗。
小姑娘们的想法,本就是一个时间一个样的。
樊夫人虽然没养过小孩,但她听过其他人的说法。
故而便也允了彩旗的想法。
彩旗起初是跟着内院管事身后,负责打理厨房的一些小事情。
可她前段时间,不知怎的就惹到了樊嗣猊,差点就被撵出府去。
樊夫人当时看她哭的可怜,便留下了她。
有担心她跑樊嗣猊的面前去,会叫樊嗣猊想起撵她出府的事情,樊夫人便将彩旗安排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名义上是她院子里的一等丫鬟,实际上也只是每天早晨帮她梳妆打扮,管理屋内的衣衫首饰罢了。
其他的事情,却是不需要她动手。
因而她与樊嗣猊,基本上是碰不到面的。
樊夫人也就不必担心她会被樊嗣猊硬赶出去了。
像彩旗这般的小姑娘,年纪轻轻,正是眼光明亮的时候,便是这两只耳坠瞧上去分外相似,她也应该能一眼两者的不同来。而且樊夫人房中的珠宝首饰,都是用不同的小木盒给分装起来的,尤其是像她们现在看的这两只相似的耳坠,放在她房间里的时候,更是应该用两个木盒来分装的。
完全不应该出现这种错乱的情况。
她揉了揉额角,回想着自己这几年得到的珠宝首饰。
自己买的少,大多都是樊嗣猊送给她的。
不过樊嗣猊送她耳坠时,总有一种很特别的执着,他从不会送出两对相似的耳坠。
在他心目中,送给樊夫人的礼物,必须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才行。
这对绿松宝石的耳坠,便是樊嗣猊去年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之一。
“兴许是给我梳妆的丫鬟拿错了,这耳坠本就应该是对称的。”樊夫人一边解释着,一边从燕绾手中取回了自己右耳的那只耳坠,她将两只耳坠都攥在了手心里,却没有再往两只耳朵上戴,也没有再劝燕绾去扎耳洞,戴耳坠了。
她摸索着倚靠在石凳旁的拐杖,勉强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要离开。
嘴上说着是拿错了的话,可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压根就不是那样子的。
因着要拿拐杖的缘故,原本被捏在手心的绿松石耳坠,也被她放到了袖袋里。
在离开之前,樊夫人轻声对燕绾说:“我府上的这些小姑娘们都是可怜人,若是从我这儿离开,也就没有旁的去处了,她们偶尔行错几件事情,也只是因着粗心大意而已,并未有什么坏心思,还望绾绾莫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她的语气带着祈求,似乎是怕燕绾拒绝。
燕绾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身侧,只可惜谢忱并不在此处,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按照燕绾一贯的逻辑而言,做错事情的人,必然是应该受到惩罚才对。
无论她犯下的错误,是出于本心,还是因为意外,该有的惩罚是必不可少的。
唯一的区别,也仅在于惩罚的多和少罢了。
可樊夫人与她的想法大不相同。
这大约也同樊夫人过往的某些经历是息息相关的吧!
燕绾在来樊家庄的第一日,樊嗣猊便与她们说过樊夫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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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樊夫人还在娘家的时候,是家中的幼女,却并不怎么受宠爱。
在年幼时的一次元宵夜,她跟随家人一起外出看花灯,意外与家人走丢,被人贩子给卖到了碎叶城。
买她的那户人家恰好就在樊家庄附近。
她在那家待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方才找出一个逃脱升天的机会。
然而山间杂草丛生,还有许多附近猎户做的陷阱,她的运气算不上好,落入陷阱后,跌断了腿,但也算不上坏,她不过是跌断了腿而已,在她之后掉进陷阱里的野猪,那才叫真的倒霉,被坑底削尖了的竹条扎得满身是洞,让小小的陷阱坑满是浓郁的血腥味,最后流干了血而死。
她的运气总归没有坏的那么彻底。
后来是樊嗣猊跟着父亲上山采药时,发现了坑底的她,将她救了起来,还送她回了家。
然而樊夫人的娘家却是不愿意认她的。
朱红色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
一门之隔的内里还能听到她兄弟姐妹的笑闹声,却没有人愿意给她开门。
无论她在外面敲的多么用力,手心裂开的伤口将鲜红的血色抹在了铜制的门把手上,里间的人依旧是坚定的说着查无此人。
名字也好,身份也好,统统都成了不存在的。
只可惜那时的樊嗣猊只懂得采药,心中想的是成为一代名医,只知道人身上的伤口是有药可治的,却不知人心里的伤口也是需要治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