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的到来让警惕的金丰来迅速撤回了所有耳目,回到杨天宁身边等候下一步指示。杨天宁深知此人难以对付,索性让所有人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先平安过了这阵子再做打算。
而刘光炎得了严少卿的指示,只得趁着夜色,匆匆忙忙赶往北镇抚司,却不知一场灾难正在等着他。
北镇抚司里一间阴森黑暗的房间内,墙角边躺着一人,他双目紧闭,面如死灰,已是有气出,没气入。他一身青绿锦绣服上遍布斑斓血色,满脸的血污几乎遮住了他的面容,十根被夹得血肉模糊的手指上竟没有一片完整的指甲。
屋内的正中摆着一张紫檀太师椅,上面端坐着一个身材高大、膀阔腰圆的男子,他身形如此健壮,眉目却十分清秀,尤其生着一对又细又弯的凤眼,眼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邪魅。他穿着穿云纹圆领金黄虎纹锦袍,系着黄金镶玳瑁革带,脚踏皂皮靴,对眼前奄奄一息的男人完全视若无睹。
此刻,他正端着一只小巧的白瓷透雕茶盅,纤长的手指灵巧地掀开茶盖,他从容不迫地低头轻抿了一口,再抬起头来,一张有些年纪却依然红光满面,不见一丝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悠然自得的笑容。仿佛他不是身在鲜血淋漓的囚牢中,而是在恬静的茶室安享午后的休闲时光。
“来了么?”他的声音略有些尖,神态极为沉稳,仿佛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话而已。
“来!来了!”他身边站着的两名锦衣卫,却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连回话都显得有些结巴。
“那就带进来吧。”
“是!统领大人!”两人齐齐应道,几乎如利箭一般飞奔而出,很快,他们就一左一右拖拽着一个半瘫着的人回到了房内,如同丢弃死狗一般将他重重扔在了冰凉的地上。
瘫坐在地上的人全身微微颤抖着,他抬起惨白的脸,看向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着:“陆……陆统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匆忙赶回北镇抚司,查看夏雨樵关押状况的刘光炎。
“哎哟~!刘同知,好久不见啊!夜都这么深了,你不回家休息,还专程跑来司里办公,如此的敬业,我应该好好褒奖你才是啊。”陆统领红润光泽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他的语态极其亲切,仿佛真是在和眼前这位刘同知——刘光炎在聊着家常。
刘光炎听了这话,心却一坠到底,他虽然当上指挥同知不过一年半的时间,可在这北镇抚司里当百户千户,可也有好几年的光景,自然知道眼前这位笑面虎陆统领——陆炳对人越是亲切,之后下手便越是狠毒。
当下刘光炎心中悔恨不已,他要是好好回家休息,不去听严少卿的话,非要入夜了还赶来这诏狱寻人,是不是就会没事了?自从他走入诏狱被人挟制住的那一刻起,他便心知肚明,自己可是大大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