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走着,嘴里还嘀里嘟噜的唠叨个不停,尚不知二叔他老人家为何如此紧张。
不就是一个来卖珍珠的商人嘛,还是英士介绍来的呢,有必要如此的高度紧张和重视?
原来,昨日傍晚,陈琪美特意来到陈宗玉在绍兴的宅邸,殷勤地陪着二叔喝了几杯绍兴加饭酒,吃了个晚餐。
席间,他拿出陈天华相赠的那颗珍珠,供二叔陈宗玉和长兄陈琪业观赏。
陈宗玉是江浙一带珍珠界的舵把子,妥妥的行家里手,他一眼就知这是个稀罕之宝。
“英士,这颗鸡血红珍珠从哪里来的?”
“回二叔的话,此乃侄儿在中西学堂新认的一位朋友,昨天在学堂里跟鹤卿先生,督办文雄一起共进午餐,席间他赠送与我的。”
陈琪美轻描淡写地说道。
陈宗玉是个旧观念很重的商人,他反对什么新学,维新派,而崇上传统儒学,民粹那套。
所以,他反对英士跟蔡鹤卿在一起,瞎折腾个啥?他一直希望侄子跟着他从商。
那知道陈琪美跟其长兄琪业志向完全不同。
他聪明好学,豪侠仗义,他的志向是国家未来发展与进步,信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所以,他在绍兴东湖月明只学了半年,还惋拒叔父给他诸暨珠宝厂督办的地位,跟着蔡鹤卿去中西学堂当了老师。
这下把陈宗玉气得不轻,差点找上门去找蔡鹤卿理论理论。
后面想想也就罢了,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
“英士啊,你这位朋友出手阔绰,而且大方,这颗稀罕的鸡血红天然珍珠,以二叔眼光,至少值五百大洋,做成女士金首饰中的吊坠,难得…难得呀。”
陈宗玉从长袍衣兜里掏出放大镜,一边仔细观看,一边赞叹。
“既然二叔如此欣赏,据说他手上尚有几十颗,您愿意收购吗?”
“哎呀,有如此好事,我是求之不得呀,英士,他叫什么名字,你去请他来,二叔高价收购。”
“他叫陈天华…”
“陈…天华…咝没听说过呀。”陈琪美刚报出大名,陈宗玉眉宇一皱就哼出了声。
手上据有几十颗罕见珍珠的供应商,肯定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至少属于后起之秀。
怎么这大名就从没听说过呢。
“他还有什么字号或小名,别名。”陈宗玉追问道。
“二叔不用苦思冥想了,他是初次踏入此行,您当然是从未听说过,更别说还见过面了。我已替二叔与他约定,明日上午到您的东湖月明去。”
“好好…还是英士办事麻利,让二叔心慰,为叔明日一早就在店里恭候,到时你领他来吧。”
“嗯…”
“来来,咱叔侄俩干了这杯。”
……
昨晚,陈宗玉兴奋得一休未眠。
他最近刚接到东南亚的一批首饰订单,就缺少惊艳的吊坠,能起到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
而如此罕见的天然珠宝,据说有四十几颗,那可真是及时雨呐。
陈宗玉是商场老江湖,待客接物他很在行,如此一个重量级的原料供应商,而且是初次见面,他作为主人,当然是先到商店迎接才合乎礼节。
否则,这种傲慢无礼之事传扬出去,会让他颜面扫地,被江湖人士笑掉大牙的。
说来正巧,这店里昨晚值班守夜的几名护院,因为护院头目过生,晚上大伙为头儿庆生,喝酒贪杯之后呼呼大睡,早上都没有及时起床。
只有一个酒喝得少许些,醒来之后正起着床,懒洋洋地收拾床榻和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