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初升。
铃儿已经迫不及待的站在了花满楼的门前。
她很高兴。
任谁看得出她很高兴。
一直想念渴望的人就在她的身边,就在离她只有一门之隔的房间里。
她如何能不高兴,不开心?
一张透白晕红的小小面容上盛开着花一样高兴满足的笑容,她站在花满楼的门前,正要推门而入,却忽然停住了手,小脑袋歪了歪,团团的转了一圈,最后就在花满楼的门前蹲下来。
团成一团的女孩看起来格外可爱可怜天真无害,随行的女侍却连头不敢抬上一抬。
小姑娘自顾自的蹲在那里,开开心心的等着她的花满楼。
不过盏茶的时间,花满楼推开了房门。
他怔了怔,半侧着头,试探着问道。
“铃儿?”
“是我,是我。”小姑娘从地上站起身来。“花满楼,我们去玩吧。”
花满楼笑了笑,似乎带着一丝无奈。
“好。”
小姑娘闻言欢快的伸手再度拽住花满楼的衣袖,说道:“跟我走。”
尚未用过任何食物的花满楼摸了摸她的头,跟着她向‘宫殿’外走去。
这二人方一出宫殿,朗朗长空澈澈阳光下,草木清秀亭台楼阁中,或坐或卧,或行或立,贩夫走卒公子女子,这山谷,竟是已立满了人!
人声鼎沸,嚷嚷入耳,却是再无丝毫无半点桃源仙气。
直如一方小小的集市。
铃儿恍若视而不见,她拉着花满楼在人群中穿行,公子女子也好贩夫走卒也好,所到之处,无不退让三分。
不过半刻,便已穿过嬉闹人群。
前方青山翠峰,豁然开朗,一弯溪水窈窕而出,所过之处,鲜花缤纷,鸟鸣虫啼。
铃儿带着花满楼沿着溪边采石小径缓缓前行,不多时,便见溪水潺潺,终归于一方半顷荷塘。
塘上立着一九曲桥头,一朱栏绿瓦的水阁。
阁上人影恍惚,仙音袅袅,浑似天宫别院。
桥上已有人。
一个人背负着双手,站在九曲桥头中,身量并不高,身形偏瘦,头顶已半秃,一张圆圆的脸上皱纹也已爬上眼角,额头。
却是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头。
这老头的脸上带着种很和气的笑容,若不是身上穿的衣服料质极好,看来就像是最平常不过的人家即将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老翁。
便是放到戏台子的中央人群中头一个,旁人都懒得敲上一瞧,看上一看。
铃儿却下意识的抓紧了花满楼的衣角。
花满楼虽目不能视,却像是已洞察明晰世间的一切,他冲铃儿笑了笑。
温和而带着一丝安抚之意。
铃儿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花满楼,似乎鼓足了勇气,拉着他,迎了上去。
“义父。”
铃儿有些怯生生的唤道。
小老头和和气气的笑了笑:“好孩子,这就是你要请的客人?当真是一位不错的人物。”
这本是夸奖,铃儿却不觉得高兴,她煞白了一张小脸,慢慢的低下头,小声说道:“是的。”
花满楼只微微一笑,神情也并无半分骄傲:“您过奖了。”
小老头看着花满楼,和和气气道:“年轻人的礼貌周全谦虚固然是好事,阁下却万不必如此过谦。”
“我虽年事已高,却尚未老眼昏花。”
“阁下这一身武功内力,虽遮掩妥当,却已是世间少有。”
花满楼依然温和淡笑:“不及您六分。”
小老头闻言笑道:“这是自然,这天下间能及得上我的,不是自杀了,就是被我杀了。”
花满楼道:“如此,阁下,必也是将死之人。”
小老头抚掌:“这却是再好没有了,正可以再开上一场喜宴。”
花满楼神色微动。
小老头又笑:“山居寂寞,少有趣事,只要有一点小事可以庆贺,我们都不会错过的,何况生死这种大事!”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一副安乐太平满足的光景,却浑似将己身死亡当成了一件喜事。
花满楼却不笑了,他道:“如此说来,阁下请在下赴的是也是这样一场喜宴?”
“正是。”
花满楼默然不语。
小老头观他形色,心若明镜,却只当不知,问:“不知贵客尊姓大名?”
“花满楼。”
小老头点点头:“原来是花公子,今日一见,当真是一件幸事。”
他虽嘴上说着‘原来,’‘当真,’却是并不半分诚意。
花满楼的百花楼如今还被他的人看管着,他又如何不知花满楼姓甚名谁?
花满楼面上也丝毫不显计较,道:“阁下言重,却不知阁下名姓?”
小老头道:“我姓吴,叫吴明,口天吴,口月明。
他又笑道:“其实我最多只不过有张多嘴而又好吃的口而已,日月之明,是连一点都没
有的。”
笑罢,小老头又道:“花公子昨晚睡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