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交通与通讯工具都还很不发达,那个男人一走再没了音讯。
此前他曾经告诉过这个女工,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接她,接她到上海,答应跟她在上海结婚。
女工自打他走了之后,整个人便废了。
废了的人像一架机器,该上班的时候她也会去上班,除上班之外,她唯一要去的地方就是火车站。
那个时候,这整座城市还就一座火车站,不像现在,有北站、南站、西站、高铁站和货场站……那个时候的火车站还不叫火车站,叫票房。票房前面的那一片街道,叫票房后。
一天一天过去,这个叫小林的姑娘,她就总是在票房后的那片街边转悠。
开始的时候,她只站在票房的出站口,在那里,痴痴地等啊等啊。后来,就在那里,她遭遇了一些心怀歹意的人,她们朝她打招呼,塞给她钱,让她跟他们走……她怕了。于是她将等待放在了贾房外面的街边……
那些日子对她来说,什么都是不存在的,她只活在那一声声火车的史呜笛中……活在自己的希望里:她希望在一个早上或黄昏,会有哪一辆火车到站之后,突然就把他送回她面前……
几乎每一列火车都载着这个可怜女工的希望,也是一个又一个的失望。
失望的浪头随着时间的流水一个又一个,就把她的梦想打成了一团粉沫,也把她的人生打成碎尸万段。
女工终于没能等到那个男人,却等来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婴儿,这个孩子不是别人,她就是婉秋。
婉秋是带着混沌的屈辱来到这个人世的,她的呱呱落地给自己的亲人们带来的不是欢喜,而是忧愁与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