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从那家宾馆出来,毛玉成把女人送回到她的住处,一个人回来的路上,酒全醒了,心里陡然有种沉甸甸的感觉,对于婉秋与父亲的悬心牵挂就像是一座山一样朝他倾倒下来……
他将车停在路边,再次去拨打婉秋的手机,当手机里再次传来:“你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时,他的手重重地拍打在驾驶台上,心里一时间绝望极了!
人的一生可以有多种绝望,最沉痛最彻底的绝望,便是自己对自己的失望。他一路开着车,望着一街两旁璀灿耀眼的路灯与车灯,心里翻腾着谭樱素对他的咒骂:“你自私,你卑鄙小人……”
他在心里对那个声音回应道:“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他妈把我千刀万剐了算了!”
是的,酒醒之后,他深深地痛恨着自己:在这种时候,这种父亲生死不明,妻子外出寻找亦没有下落的时候,你竟跟一个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在外面苟合!你他妈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紧握方向盘的手,有一瞬间竟就找不到方向,迎面的车灯一次次对向驶过来,一次一次,他竟有一回回有要迎着车灯撞上去的冲动!
然而到底,一息尚存的理智像一个恪守职责的战士,一回回挡住了他灵魂冲动的千军万马!在他迎着那些车灯心灵发慌油门猛踩的时刻,是两个沉重如山的字挡在了他的面前,这两个字便是“责任“。
想他毛玉成小的时候也是父母眼里的宠儿,掌上明珠。父母养育他那个年代,独生子女还是凤毛鳞角,母亲在生下他不久就与父亲离异了,一个人带着年幼的他,日子十分艰难。他长大以后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母亲曾经对父亲的刻骨仇恨,她骂他是变心贼,贱骨头,狼心狗肺!有时甚至当众骂起他来也是毫不容情,就像骂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那时他虽然年龄小,心里也是极矛盾的。他爱他的父亲,看到他父亲给母亲骂的那个样子心里就可怜他。他害怕他的父母吵架,虽然吵架也大都是母亲在吵,父亲基本是沉默的,任由他的母亲恶毒咒骂。
他清楚地记得他刚三岁的那一年,被母亲送进单位附近的幼儿园里。
那年月的幼儿园十分简陋,孩子们像小猫小狗一样,被幼儿园的阿姨圈在一起,大门锁起来,不让外出,由着他们自己在院子里玩耍。院子是花砖围墙的院子,里面有一架滑梯,一圈转椅,十几张小木凳。大多的时候,孩子们喜欢在墙边玩耍。所谓花墙,便是砖与砖之间留下许多缝隙的墙,缝隙与缝隙犬牙交错,远看去那缝隙就组成一些菱形的花,便叫做花墙了。花墙之外便是一条区间甬道,孩子们喜欢将他们的小眼睛贴在那缝隙里往外面瞅,瞅那些花花绿绿的男男女女,也瞅来接自己的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