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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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觉得劳烦了他,她像是自言自语的解释着。

的确,一个秀女走失了这么久却不见百莺宫有任何动静,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们是不是已经想好借口来搪塞了?看来不仅外廷有待整饬,这后宫也需严加管理了。

他心下想着,不禁疾步如飞,穿过一道垂花门后,忽发觉身后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不见了。

回头,但见那纤细的人影已变作一个模糊的小点。

既是跟不上,就不会喊一声吗?

心下火起,本想飞身回去训斥一番,却止住脚步,立在垂花门边,冷眼看她。

微风拂过,一浅雾紫的物件落入视线……竟是那条丝带,还牢牢的绑在他的那缕头发上。

唇角微牵。

有两个蓝衣小太监路过,见了他,又见是这副表情,大惊,忙要请安,他挥手免了。他们自是不敢多嘴,又瞧了瞧他目光所向,面露疑色,可见他冷面如冰,不禁哆嗦一下,只道自己刚刚幻觉,急急溜了。

她终于一瘸一拐的走近。

看着她眸中泛起的感激与歉意搅动水光点点,心头不觉一软。

再看她的脚下……她竟然拎着锦鞋,一只脚只着罗袜走在草地上,另一只脚上包裹着的薄绢已渗出几点浅浅的红。

眉心微蹙。她还真有几分特别,若换了旁的女子,怕是早就坐在地上不肯移动半分。记得刚刚发现自己受伤时,也没有惊慌失措,声泪俱下,而是分外镇定的简单包扎,技术熟练。

她到底是不是王府之女?即便是身为庶出也不至于如此自食其力吧。

而且她仍旧没有穿鞋,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难道连这点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吗?她难道不知道女人的脚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幸好是遇到了他,若是换了……虽然近些年天昊风气大开,然而有太多的事却是他一向看不惯的。

心火再起。

不过看在她受了伤的份上……

一个“背”字未及诞生便被扼杀。的确,一个堂堂的王爷背着个秀女在宫里乱跑成什么样子?

“没事,你在前面,我能跟上。”

她倒很善解人意。

又过了几道垂花门,停在一道曲廊前。她脸上明显的兴奋在告诉他,她恢复记忆了。

他有一丝莫名失落,但不得不止住脚步。

她谢了他,踏上回廊。

他黯然转身,却听她在身后唤道:“哎……”

迟了片刻,又道:“你不会把小火龙的事告诉皇上吧?”

骤然回头,对上她的小心翼翼。

良久,终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早已忘记此事,却不想……

她的期盼转作懊恼,却不肯离开……还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呢,看在苏穆风的面上,他应是会放她一马吧。

讨厌,笑够了没有?就算你笑起来很好看也不至于这么无法无天吧。

的确,他的笑容很好看,仿佛寒雪遽然消融,仿佛冰山折射日晖,而因了原本的冰冷,竟有惊艳夺目之感。可是……

她承认自己是贪生怕死,可也不至于被如此嘲笑吧。

“若要我不告诉皇上……七日后,午时,静*香园见。”

说着,挥袖欲走。

“我不认得路!”、

耳边立刻传来她的拒绝。

他头也未回,雪色长袍在阳光下分外耀眼:“我会帮你记得的!”、

看着他翩然而去,她皱起眉头……不过是死了条鱼,竟像吃定了她一般,该死的!

然而在另一条细石子路上,宇文玄苍负手前行,隐于宽袖间的长指绕着一条浅雾紫的发带,刚冷的唇线少有的带着一抹柔和。

段姑姑竟然免了她的宫规礼仪训练,许她卧床三日,及至半个时辰后,又送来一个青瓷小瓶,脸虽依例绷着,但谄媚之情溢于言表,无非是言以往严厉是为她今后着想,望小主不要怪罪,今后还要请她多多照拂,在百莺宫若是有什么难处千万要言语一声。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她因祸得福了,不过关于这小瓶来历却很是闪烁其辞,只言是一位重要人士委其转交。

应该就是那个宣昌吧,也只有他知道自己受了伤。可是这有什么可隐讳的,他们早就见过面了,他是苏穆风的同行,好像也是朋友,有所照顾也正常,都是这些规矩还有人心把事情搞复杂了。

段姑姑谦卑退下,余下苏锦翎按照她刚刚所言挤出淤血,拿一根精细的小银匙将瓶中药膏取出,轻涂在伤处,又咬牙切齿的按摩力争让药力渗入。

那小火龙还真够狠的,在玉秀山时因生气害怕也没细看,这会发现它竟然给她的脚趾凿了四个洞,每个洞都足有三毫米深。

皇上的宠物果真牙尖嘴利,可恶!

更可恶的是她准备带回去给莫鸢儿赏玩的琼花因了自己的一番折腾均香消玉殒拼凑不齐了。她原本是觉得若是自己落选,莫鸢儿定要失望,打算拿着花弄作标本哄她开心的。可是看着眼前那散落的残瓣,只得一声叹息。

养伤的日子也很无聊,一个人闷在房里,看着半敞雕花窗外的柳绿花红,莺莺燕燕。</div>

秀女之间表面热情实际冷漠,临近复选,偶尔还有祸事发生,无非是谁陷害了谁,谁怀疑被谁陷害,谁借了谁了手嫁祸了谁,谁又冤枉了谁,而这冤枉又是别有用心……

不出三日,百莺宫消失了十个秀女,后一日,又走了五个。其中有不少是那日参与议论皇室秘辛的秀女,如今只剩下了梁璇和唐寒月。至于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没有人提起,也没有人打听,心照不宣的沉默很压抑。而余下的依然巧笑嫣然,恬淡自如,似乎忘了那消失了的人也曾经是她们之中谈笑风生的一个,还曾经与她们共同分享一个所谓的秘密。

她们不过是一群花季少女,她们笑得是那般纯美,那般动人,可苏锦翎再也不敢只将她们看做一群单纯的女孩。

而百莺宫去劣存优的规矩更不单纯。原本只是教习宫规礼仪,姑姑们并不额外强调,全赖各位小主修行,却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但凡有不规矩不谨慎不端正不稳重不敏捷不聪慧不敦厚,哪怕是睡相不雅或有梦呓者亦会被排除备选之列。

让你以为极尽轻松,尽露本相,然后受人以把柄,此举不失为以逸待劳的智取。

当然,姑姑们的心思自是有众多的眼睛帮她们照看着。

于是人数依然在减少,剩下的应是精英了吧。或许先自离去倒是好事,将来进入更为复杂的宫闱,只有最终的胜利者也就是哪怕一人独处依然保持警醒者才能保持绝对的优势。

对于她,可能是因为养伤在身,也可能是因为她们并未将她当做对手,关键是她实在太笨了,连步青云都穿不好,那日竟还光脚而归,据说如此是伤风败俗。她都已经这般不堪了,居然还安安稳稳的留在了百莺宫,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她却暗自遗憾,如果处罚仅仅是离宫的话,她倒希望自己卷入其中。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就算不被遣返回家也只能当个下等宫女。

既是宫女,就脱离不了人群,脱离不了宫廷。不过是偶然遇到的一个宣昌已经让她噩梦连连了,她可也不想天天面对一群口蜜腹剑的家伙。她不够聪明,她承认,但是她想活着,仅此而已。

即便是借口养伤避开了是非圈,仍有人对她勇闯太极殿颇有微词,令她觉得此举极有可能载入史册,而那日关于皇家秘辛的讨论恰恰由此而来,这么说,她竟成了罪魁祸首?而秀女们话里话外也将矛头指向她。

不过似乎所有人更为怀疑方逸云,包括她。虽没有人敢当面质问,可是那束束有意无意扫向方逸云的目光,那一旦她走近便蓦地低下去直至无声无息的话语,无不宣示着众人心底的秘密。

方逸云依然故我,依她的心性,不难看透别人的猜疑,能保持波澜不惊,实是极具城府,不愧是自小在宫里接受调教之人。

只是怀疑归怀疑,苏锦翎倒觉得,凡是众人所认定的,未必就是真相,尤其还是这么露骨的真相。然而真相到底在哪呢?

这期间发生了件怪事,就在她受伤那日的当夜,苏玲珑竟然来了她的纤羽阁。

自然是来探望伤势。

她果真是名人,这么点小事竟然惊动了远在醉霞阁的苏玲珑。

她与苏玲珑的住处正好位于百莺宫的南北两端,平日只在学习宫规礼仪的时候能见上一面,因为之前的冷漠怪异,她也不再同其多话,甚至看都不去看一眼,而今日……

苏玲珑很关心她的伤势,还回忆了二人童年时的诸多趣事,没想到她竟记得那般清楚。看着她因激动而闪亮的双眸,苏锦翎不禁有些困惑了。

苏玲珑并没有待太久,只言自己深夜而来,就是不想被人发现。

“锦翎,你一定怪我此前对你冷漠,觉得我变了。其实谁不是在改变呢?只是一切都可变,姐妹之情却是不变的,可如果我们在人前流露了这种姐妹之情,以后的事情就难办了。”

苏锦翎不明白。

“我也不怕告诉你,此番我是骗过母妃方进了宫,就是准备留下的,而且……”她的脸红了红:“到时你就知道了。这种地方复杂得很,你之前一直生活在清萧园,自是无法了解。我只能说,即便今日我来了,咱们以后还是如往日一般相处,万不可流露亲近之态。”

看着苏锦翎的满脸迷惑,她叹了口气:“你呀,还是什么都不懂,真辜负了莫姨娘的一片苦心!”、

什么?莫鸢儿……苦心?

“你知道莫姨娘为什么一定要送你进宫吗?你以为她真的想凭借你来出人头地?”苏玲珑叹了口气:“她只是不想让你和她一同囿于清萧园中孤独终老,你的一切才刚刚开始,难道要永远的守着一片荒园?”

……“鸟有了翅膀,才可以自由自在。人没有翅膀,只有一颗心,心不用翅膀也可以飞得很高很远……”

她忽然明白了莫鸢儿此语的真正含义。

莫鸢儿,她还好吗?现在她一个人幽居清萧园,蒋妈还会不会经常去看望她?章宛白有没有故意刁难?她是不是每日还要在门口站上一下午等待一个永远也不会出现的人,那个被她等待的人……有没有自己?</div>

“去吧,娘就在这里等你!”、

她的泪忽的就下来了。

苏玲珑恨声道:“没出息!莫姨娘的苦心估计要白费了!”、

“我该怎么办?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她声泪俱下。

“照我说的做!”、苏玲珑语气决断:“我与你故作陌路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咱们太亲近,否则到时若有不利于咱们的风声当着你我的面又不好说出,而这样我们就可私下互通声气。她们在明,我们在暗……”

临了,苏玲珑嘱咐她好好养伤,走到门口时忽然冲她回眸一笑。

那一瞬,她仿佛看到了章宛白……初至这个时空便被驱逐到清萧园,莫鸢儿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她转身的瞬间,章宛白回过头来,冲着她们嫣然一笑……

两张笑脸只重合了一瞬,苏玲珑便没入夜色。

第二日,便有秀女开始离宫。

如此想来,苏玲珑的来访竟似是有预兆的,而经了那一夜,她开始关心玲珑的消息。每当窗外传来只言片语,她便努力从其中捡拾“苏玲珑”这三个字,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她尚在百莺宫。

而为了做好潜伏工作,苏锦翎即便伤势渐愈亦称病纤羽阁。段姑姑现在对她是有求必应,顺从得令人匪夷所思。

又有秀女离宫了,此番包括唐寒月,经常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只剩了梁璇,如今那落英缤纷中的淡色身影分外孤单。

有走的就有来的。

第五日,百莺宫来了四个秀女,第六日又来了三个,其中一个住在她旁侧的霁影轩。她无意中自窗子看了一眼……干净端正,斯文秀气,一副大家闺秀模样,额心正中有一粒红痣。据说此处生有红痣的人分外有福气,只是不知她为什么要一脸沉重,沉重得与她的年纪很不相符。

新来的秀女多少分去了众人对苏锦翎的注意,只半天工夫,各自的来历便被摸得门清。苏锦翎却只记得霁影轩新来的秀女叫樊映波,是广岭知县的女儿。

“知县,七品官的女儿,竟也来和咱们比,真不怕折了寿!”、

“不过听说她爹是景元七年的探花呢……”

“探花?前三甲不都是在京留任,怎么倒做起了知县?这么多年不升不降,还只呆在那么个穷僻之地?”

“谁说是穷僻之地?人这不是已经快马加鞭的赶来了吗?”

“听说是日夜兼程呢,生怕赶不上复选,还托人使了银子……”

“就她那模样,那身段,这不是浪费银子嘛?”

“而且和纤羽阁的那位一样,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就是鱼找鱼,虾找虾,否则怎么都安置在了影纹院?”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是穷僻之地,那位知县倾尽全县之力只为了个女儿,也不怕……”

“怕什么?待女儿飞上枝头,他不就可以……”

“唉,几十年的奋斗不敌女儿的一个……”

“哗……”

樊映波一盆水泼到地上,溅了那群故意来说长道短的秀女一身泥点。

“哎呀,你干什么你?”

惊声未落,又一盆水泼了过来。

众女怒了。

“果真只是个七品知县之女,毫无教养,也配来参选秀女?”

这几个秀女仗着家世显赫,经常出言不逊不可一世,因为进宫不得带婢女,她们就动不动指使出身略低的秀女前去服侍,此种作威作福早就引起公愤可是敢怒不敢言,她们便愈发变本加厉,今日来此故技重施无非是想昭显身份,将樊映波也奴役了去,因为此前伺候她们的秀女这几日离去了不少。

苏锦翎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事,也知这其中的潜规则。既是顺从了,就说明趋于淫威,亦是有所祈求。因为若是身份低等,怕复选时一旦撂了牌子便与宫廷无缘了。而屈就于人,或许还能为自己谋条出路。

诸多皇亲国戚,哪怕是做个美人也是求之不得的。而一旦有了靠山,便可用来倚仗再去欺凌其他身份低微之人。

人一旦有求于人,必受制于人,即便希望的达成微乎其微,也不惜牺牲被视为微不足道的尊严,意图日后加倍讨回。

可是樊映波不愿意,况且苏锦翎总觉得此人与年纪不相称的沉重似是隐着难以言说的往事,那凝于眉宇间的怨怼与坚定相较于诸多的妖妖娆娆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而现在,竟敢断然反击她们的挑衅,更令人钦佩。

于是她将窗扇一推,愤然道:“诸位倒有教养,不恪守闺门之礼,倒来旁人的门前说三道四!真难为你们自视才高八斗,德艺双馨,竟不知何为自重!”、

见一向被搓扁揉圆了的苏锦翎竟然揭竿而起还振振有词顿时另她们有些措手不及而更多的是怒不可遏。

“你以为你是谁?无德无才,还跑到太极殿跟皇上卖俏,虽你是烈王府的人,却只是个庶女,连个郡主的名头都没捞上,有什么资格同我们住在百莺宫……啊——”

樊映波一盆冷水扣在御史大夫之女许傲芙头上,一身东方晓色纱衣裙霎时浇得透湿,密不透风的贴在身上,隐隐透出里面的玫瑰色抹胸。发髻歪斜,坠珠流苏金钗也滑落在地,整个人狼狈不堪。</div>

“你,你……”

许傲芙颤着兰花指点着樊映波,却再说不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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