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玄铮气呼呼的盯了她一会,终于先软下来:“这么坐着太闷,讲个故事吧?”
“故事都是胡诌的,哪有《天昊志》里宇文家族的人物传记来得好听?”她学着他的口气。
“呵呵,原来你是在记仇啊!”、宇文玄铮不怒反笑:“不过小爷今天不想讲传记,要不你唱个曲儿吧?”
二人面对面坐着,他放下支在座上的长腿,前倾着身子,却是伏得极低,就那么扭过脸瞧着苏锦翎,这个角度使得他的高额更显突兀。
苏锦翎看着他费力又逗趣的样子,忍了又忍,终于笑出声来。
“唉,我说怎么不爱搭理我了,原来是描了眉画了眼,又美上几分,看不上我这等粗人了……”
她气不过,拿着帕子就拍了过去,却被自己吓了一跳,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子……
宇文玄铮倒笑了:“打得好,打得好,真是舒服啊!来,再打两下……”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景元帝的几个儿子,她只见过宇文玄铮,不知其他几位皇子是不是如他一般……痞气!
他笑得开心,车门上却传来两声轻响:“殿下,奴才都听到了,若是……”
宇文玄铮顿时猛踹了下车厢,喝道:“听到便听到,小爷高兴!”、
小宁子顿时安静了,再不敢出一言。
苏锦翎当即瞪了他一眼。
他立即懊悔,却再哄不得她开心。
车队渐行渐缓,想来是接近煜王府,前面的车马正在停靠,并安排来宾入府。
宇文玄铮挑起窗帘,打量停靠得密密麻麻的车轿,突然浓眉一挑:“六哥也来了!此番这病倒好得快……待会带你见见他,包你没工夫同我斗气了!”、
六哥?那个风流无比俊逸无敌极惹桃花却摘不得一朵的清宁王宇文玄逸?
苏锦翎倒真想见识见识这位传奇般的人物,却听宇文玄铮又道:“煜王不肯由天师观星象择定婚日,这下倒好,来了个乌云密布。”
这煜王竟还是个唯物主义者。苏锦翎暗想,顺着窗帘的缝隙看过去。
只见早上还灿烂明媚的天空已是灰蒙蒙的一片,连带一辆辆华车锦轿都蒙上了一层黯淡。
会不会打雷?心底忽然升起一丝恐惧。
“咚咚咚……”
她当即打了个哆嗦,引得宇文玄铮目光怪异的将她望着。
却是宫女在外敲门:“锦翎,娘娘就要下车了……”
她收回心神,便要开门。
腕突然被捉住:“一会我去找你!”、
她没有回头,下了车,疾奔贤妃车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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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王府青砖琉瓦,肃穆苍劲,廊庑亭阁,庄重雅致。庭中无花,只有罗汉松亭亭如盖,整齐利落,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宣示主人是个不苟言笑的冷厉之人……
苏锦翎忽然觉得眼前之景似是有些眼熟……脚步忽然一滞,竟想奔回到门口看一看悬在高高门楣上的匾额是不是……
耳边忽然传来严顺的低语:“看好脚下的路……”
她急忙敛色屏气,心里却不平静……有这么巧吗?真的有这么巧吗?还是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而且……曾经在宫里领毛团散步之际时时感受到的来自暗处的注视好像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
喧闹的四围忽然安静下来,只见所遇之人一路跪拜,直铺到睦元堂门口,而他们因跟随贤妃娘娘身边,便无需回礼。
这一刻,苏锦翎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相府的丫鬟三品官”,也难怪段姑姑直说她能到贤妃娘娘身边伺候是得了天大的造化。
段姑姑下个月就要离宫了,应该琢磨琢磨该备些什么礼物。她又想到她的十字绣了……
神游之际,人已随着贤妃等人走进睦元堂。
却只是踏进了门,便与其他随行宫人垂首立于一旁,只严顺和四名贴身宫婢陪贤妃步入迎晖厅。煜王早已候在那里,等待参见他的母妃。
门外人声嘈杂,即便苏锦翎竖起耳朵亦听不到里面的丁点动静。
过了一会,忽然鞭炮炸响,鼓乐喧天,原来是云夫人的花轿已到王府门口。
忽的有一群人簇拥到眼前,齐整高大,密不透风的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从接近地面的缝隙中窥见一件赤红镶金的喜服袍摆飘过。
那袍摆飘得很快,她的心跳得很急。
待那袍角即将飘向门口,她正准备透过梅花竹叶的镂花长窗一探究竟时,严顺开了迎晖厅的门唤她进去,于是最后留在视野中的,只是愈发阴沉的天空和密压压两列人中间的大红地毡。
“准备得怎么样了?”贤妃拉着她的手慈爱问道,却惊觉这手凉得吓人。
“有点紧张。”苏锦翎实话实说。
的确,今天令她紧张的事太多了。
贤妃刚要说点什么,却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一句:“皇上驾到——”
众人皆吃惊不小,原定皇上是不来主婚的,因为在朝政上皇上和煜王似是有些不大对盘,二人已冷战多时。今日意外驾到,不能不说是喜上之喜,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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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便要出门接驾,却命苏锦翎守在厅中,说是到时再派人叫她,并让她好生准备,竟还抽出时间命王府侍女给她送了一杯安神茶。
苏锦翎只听得外面山呼万岁之声,然后又是衣袍起立间的窸窣声响,暗叹煜王这婚事着实盛大,这些人怕是要联袂成荫,挥汗成雨了。
望向窗外……
迎晖厅三面皆有成对朱窗,却只能看到绿树葱葱,想来是坐落在一个园子里。
细看去,那树皆是梅树,却因并非花期,亦无甚特色。
原来煜王府也是有花的,只不过花也如人一般生冷瘦硬。
她放下茶盏,起身走到窗前,但见天色愈暗。
不一会,有风卷地而来,碧树顿倾,头顶浓云如墨,竟似翻滚……远远的,有雷声隐隐传来,与之一同落入耳中的,是极遥远处的锦华堂的唱和之声……
“一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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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苍随着赞礼者的唱和与身边那个银红洒金喜服的女子行“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之礼,一切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