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清香中,素绡帘幔时而扬起,时而飘落,那一双人影便时隐时现。一个娇俏纤柔,一个风姿俊逸;一个碧水衣裙随风轻舞,好似细碎波纹,一个冰色长袍散漫飘垂,如同冰山伫立;一个睡得香甜沉静混沌无知,一个呵护备至细心入微……
仿佛一幅画,一幅即便是用神笔也无法描绘的画,只能这般静静的看着,欣赏着,连呼吸也仿佛止住,生怕一个不小心吹散了这幕和谐与恬淡的仙境……
究竟是什么时候,六哥竟然对她……
他努力回想,竟一时寻不出个可供牵引的头绪,却蓦地记起宇文玄瑞的那句“。天来了”,那正是他初识苏锦翎的时候。
然而却好像在更遥远的以前……
不觉中,宇文玄逸让人难以察觉的异样一点点的浮现,粼粼有光,而将这些碎片串联成一条线的竟只是个苏锦翎。
苦笑。
六哥竟然瞒他。怕是因为自己对苏锦翎的这份心思吧?其实……他是喜欢苏锦翎,若是他开口,贤妃应也不会拒了他,可是他为什么迟迟不肯行动呢?
他身为皇子……可也只是皇子而已,没有战功,没有权力,如此封王也遥遥无期,尤其是宇文家族关于双生子的谶语……
皇上虽也疼爱他与玄朗,却因了那谶语,日后怕也难以让他们参与朝政,他和玄朗心知肚明,也便不求什么,只一心望自己仰慕的人能成就大事。
如此,他能给苏锦翎什么呢?一个正妃的名分?而她完全应该得到更好的,他……配不上她。
六哥是那样一个聪明的人,怎么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经常对他谈起她?六哥是他最敬重的,她是他最喜欢的……
心有些痛,钝钝的,眼角也涩涩的,却是开心。有了六哥的庇护,苏锦翎便不用同煜王在一起,将来也就不会……
那株于他二人牵手之际便凋谢的一生花……他早知自己与她今生无缘,却是一直自欺欺人……
心底涩痛。
他没有保护她的能力,他不能给她最好的东西,他可以给她全部的心意,却换不得她半分男女之情,可是六哥……一定可以!
六哥,我把我最珍贵的宝物……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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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逸不是不知宇文玄铮站在窗外,更不是不知他对苏锦翎的一片心意。
在想着如何对付宇文玄苍的时候,他并没有忽略玄铮。
这是他最。最爱的小兄弟,自五岁时就天天黏着他。在他心里,他这个六哥简直是无所不能之人。
这般的仰慕,这般崇拜,他怎能……
他不是不知玄铮为何要屡屡对他提起苏锦翎,更知苏锦翎在他心中是和他这个六哥一样的重要,所以他要把自己最喜欢最看重的两个人……放在一起。
这份心意,他明白。他不想伤害玄铮,却抗拒不了对她的思恋,又在玄铮无声的默许和鼓励下,一步步的,身不由己的接近她。事到如今,她已像静*香园那紫藤萝瀑布一般牢牢的霸住了他的心,他目光所及之处,总是她的影子。再也舍不下,任由沉沦。如此,更觉难以面对玄铮,然而终是要让他知道的。
今天,是个意外,却也是个好得不能再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意外。
不想去看玄铮的神情,他怕自己会无法维持这份无意这份淡然。
心下是微微的痛,却只能这般轻摇扇子,听着那水晶珠帘的泠泠碎响,一点一滴,敲动心魂。
终于,极轻的脚步更轻的远了。
扇子渐渐慢下来,掌心已是沁沁的薄汗。
什么时候,他也会紧张,竟好似做了亏心事一般?而他明明清楚玄铮交给他的满心郑重……
看着那小人儿丝毫无觉的睡颜,忍不住伸出手去……
却是轻轻的落在她的鬓角,只是触到了那。的鬓发,便不忍离开,指尖小心摩挲着那份柔滑。
锦翎,哪怕只是为了玄铮,亦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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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翎姑娘,这是发达了?”
酉时三刻,皇上已然回了清心殿。宫人穿梭,却唯独不见苏锦翎。
皇上虽不发话,可是吴柳齐知道,皇上这还憋着火呢,可是那让皇上见了就眉里眼里都是笑意的小人儿偏偏不在,结果脸又阴了一层,这耽搁下去,说不准那火就冲谁来了。于是也不交代别人,拎了袍摆就下了台阶——他要。自将人找回来。
可是刚到殿门口,就见苏锦翎正往回疾走,然后一眼就瞧见了她胳膊下镶金嵌玉的珠宝匣。
苏锦翎分外尴尬。
原本是去探望瑜妃,却好似掠夺一般,莫名其妙的赢了这些回来。其实不过是个游戏,哪来得这般认真?可是瑜妃偏要她拿着,推辞得急了,倒让瑜妃咳嗽不止。
她只得先收着,想着何时有机会再“输”回去。
糟糕的是她此前又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只见瑜妃正歪在床边冲着她笑,而窗外已是日影西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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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辰,晨光苑的龙舟大会该散了吧?
来不及回听雪轩放下这些个宝物,只得忙忙的奔到清心殿来……
路上只觉空气中似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擦身而过的宫人个个神色慌张,态度神秘,且有不少侍卫抬着奇怪的大小不一的包袱打和明院的小径往北去了,包裹下还时不时的渗出诡异的颜色,滴在青翠的草上,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循着望去,他们好像是从晨光苑过来的……
“锦儿……”
“哥?!”、
这一望,恰恰看到苏穆风,顿时喜出望外。
只是苏穆风虽然面带惊喜,眼底却满是焦灼,好像还有些不安。
“哥,你怎么了?”
她刚上前一步,苏穆风便像有所顾忌的往后退了一步,且将握着佩刀的手负在身后。
她愈发生疑,止步不前,只定定望住他。
苏穆风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急忙解释道:“锦儿,你别误会,我这是……不方便。”
她一怔,明白过来。宫规森严,侍卫在执行任务时是不能开小差的。苏穆风现在已升为侍卫头领,还领了个四品将军衔,更是应该严于律己。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转身欲走。这时一个疾行而过的侍卫的包裹忽然散落,打里面滚出几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未及看清,苏穆风已是眼疾手快的将那些东西重新塞进包袱里,在那侍卫接过之际,苏锦翎分明看到他手上暗沉的颜色……是血……
苏穆风瞥了她一眼,忽然严肃起来:“闲杂人等,一律散开!”、
话音未落,已有侍卫上前驱散宫人,因为她是苏穆风的妹妹,对她还算客气,只推了一把,却也让她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苏穆风眉心一紧,却很快调转目光,手握佩刀,神色愈发凝重。
离开之际,频频回首,却见他背转了身子,故意不肯望向她。
依然有侍卫或拎或抬大小不一的包裹自小径北去,依然有不明液体自内里渗出滴落草地。
空气中依然飘着淡淡的腥气……是血的味道吗?
宫中经常会突然爆发血光之灾,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从未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关键是苏穆风……
回眸之际,正撞上他担心的目光,却是抿紧了唇,不肯再发一言。
她满心疑思,可也知道,在这宫里,总有些事是她们这些人永远不会知道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人遗忘。只是一路上,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跟随身后,回头时又看不见,那血腥气混在夏季微热的香中,是一种奇怪的味道,无论她走多远都挥散不掉,而且入心入肺,竟仿佛将她整个人浸透了一般。
就这般急赶回清心殿,迎面得了吴柳齐的调侃,尴尬笑笑。
“既是回来了,怎么还不进去?”
吴柳齐发现她站在殿门口,似是心有余悸的回头张望。他亦跟着望了望,却只见斜阳铺辉,树影摇曳,端的是幅黄昏美景。
“快进去吧。”吴柳齐小声催促。
清心殿本就是极佳的避暑之所,殿内则更加清凉。
苏锦翎进了殿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路上的不适之感顿时不翼而飞。
心下正奇怪着,就听皇上笑道:“果真是发达了,怪不得要同朕告假呢……”
她连忙福身请安,心下别扭……这下可好,她成了被取笑的财迷了。可是转念一想,如此倒也不失为此次出行的一层掩护。
“过来让朕瞧瞧,都得了什么宝贝回来?”
她只得呈上那镶金嵌玉的小箱子。
宇文容昼甫一打眼,便知是瑜妃之物,心下微滞。
这个女人,曾是他极宠爱的,然而自生下宇文玄逸之后,本想再加封她,可不知为何,数次招她侍寝均被婉拒。
他是皇上,怎可这般被人怠慢?他不杀她,亦是看在玄逸是他宇文家族血脉的面上。既是她喜欢安静,就让她一直清静着吧。
然而久了,也便真的忘了她了。直到一年后,太医说她身染重病,似是幼年沉疾发作,虽一时不至致命,却在不断消耗着心力,即便好生医治调养,怕也命不久长。
他方想起这么个人来,却是连她的本名都忘了,只记得她原本是替如妃侍寝,第二日便被自己册封为妃,赐秋阑宫主位,荣宠一时。
当得悉此消息时,方知她曾经的拒绝的确事出有因,亦怪自己一时意气对她体贴不够,当即驾幸秋阑宫。
她果真是病了,整个人恹恹的歪在青丝帐后,连起身见驾都很困难,然而此时的她更多了分牵人心肠的韵致,竟让他想起紫岚……紫岚身子也不好,在最后的时光里,就是这般斜倚在床上,柔柔的看着他……
如果说他这一生有什么后悔之事的话,除了因为疏忽而让紫岚替他挡了一剑之外,便是对瑜妃长久的误会了。
那一夜,他歇在了秋阑宫。
那一夜,他百般温存怜爱,那一夜,她更较从前柔情万千。
他爱的就是她这份柔情妩。,第一次见时,便销魂蚀骨般牵了他的心。他曾戏言:“都说云裔女子最善勾人魂魄,你莫不是云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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