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觉得你的形容词又增加了?
突然莫名敌视起我的河濑川英子,也在同方向路线的月台上。
而且偏偏麻烦的是,还跟我碰个正着。
干么一脸遇上麻烦的表情!我也不想好吗!
不要揣测别人的心情,拜托!
话虽如此,毕竟我们还是同年级又同一学科,在这没有智能手机可打发时间的时代,也只能搭上同班电车一起坐。
纵使电车上没什么人,我们还是刻意中间隔一个空位坐下。
……所以你为什么上课时外出?突然想跷课?还是说现在才要去勘景?
怎么可能……已经勘完景了,想说要来申请拍摄许可。
我一这么回答,河濑川便露出惊讶的表情。
申请拍摄许可……?如果你要在路上拍摄的话,只要在区公所申请不就好了?
可是因为我们这组是要在车站拍,所以得去电铁总公司申请。
河濑川一听,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啊!?你们也是车站?怎么会?为什么!!
哇,好啦,你冷静点!我们在电车里耶!?
我赶紧提醒突然大叫出声的河濑川。
河濑川察觉到乘客的视线都投射过来时,轻轻地啊!了一声后,抱歉地坐回位置。
g.
河濑川也是来申请许可的吗?
对啊,不行吗?
我又没有这么说……
……所以你们要在车站拍摄,是谁想出来的点子?是那个看起来不太正经的鹿苑寺贯之?
算是吧,不过一开始可以说是我们两个同时想到的感觉。
咦?是你想到这个……
嗯。
我一这么回答,河濑川瞬间露出惊愕,随即又一副莫名严肃的表情。
……所以你今天才会来申请。
是啊,我事先已经调查过了,这到时候当然是一定会需要的。
光是有这样的认知就很厉害了
河濑川重重叹了口气。
咦?
没事。你资料已经写好了吗?
基本上都写好了。
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我顺从地将资料交给她。
如果按照刚才的情况发展下去,我还以为她一拿到的瞬间,就会撕个稀巴烂,但没想到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河濑川意外地看得相当仔细。
这里和这里没有盖印章喔,还有这边也要写地址。
啊,那边也要啊,我漏掉了。
还有这里,得附上图解说明拍摄场景才行。场景是在月台上吗?
嗯,基本上是月台、车站前和站内吧。
那么,月台的部分就需要详细说明。比如摄影机要摆在哪里,还有拍摄时间等等。可以的话,最好能搭配分镜图的编号提供对照。
接下来的时间,河濑川仍继续详细指出资料上不齐全的部分。
大概都看过之后。
谢谢你,真的是帮了个大忙。
我衷心地向她道谢。
才、才不是这样。要是这种地方没处理好,会影响整间大学的评价,甚至拿不到许可……我是因为这样才帮忙,而且……上次你也帮我读了简讯。
河濑川困窘地否定。
不,本来你就没有义务要告诉我这些的,多亏有你的帮忙。哪天我一定会还你这个人情的。
我没多想便这么说出口。
……那就来当我们组的制作啊……
却听到这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咦?你说什么?
你啊,明明就听得很清楚才会这么问的,不要说得好像没听到一样!
抱、抱歉,因为我想说都会这样接话。
所以这个时候,还不流行轻小说主角的反应是吧。
……这么说来,记得河濑川坚持一定要当导演,甚至不惜大吵一架。
可是现在,她却明显是在做制作的工作。
我问你,为什么是你来申……
话才讲到一半,河濑川像打断我的话一样说道:
我有说啊!我说这绝对是需要申请,赶快去做!可是那些家伙都随随便便,说什么偷偷拍就好了、突袭拍摄好像也很有趣……事情根本没处理,所以我就拿过来自己做。
她激动地一口气说完,脸上带着略显难过的表情。
……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大叹一口气的同时,如此喃喃低语道。
好辛苦……
河濑川在分组的时候大声嚷嚷,老实说我当下觉得她有令人头痛。
不过这样听下来,我感觉她就只是纯粹很认真又严肃地看待影片这件事,也因为这样嘴巴才会那么不饶人。
……反正就是这样,所以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拜托你帮我一下吧。
唔、嗯……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虽然说像我这样,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就是了。
喔?你好像没什么自信,明明做事情看起来还满可靠的。
才没有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河濑川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因为莫名地觉得是她的话,应该愿意听我说。
真是无聊的烦恼耶。
听到我内心的想法,河濑川不客气地抛下这么一句。</div>
会吗……但我还满伤脑筋的耶。
可是你面对自己的职责,不是很认真地在处理吗?就算结果是吵架又怎么样,只要抬头挺胸地坚持自己没错不就好了。要是一直担心说不定是我错了……只会让对方更烦躁而已。
哼……呼吸显得暴躁,河濑川挽着双手,身体也往前探。
她说的或许没错。
但是我……还没有可以把话说得那么肯定的自信和决心。
多亏加上了河濑川的帮忙,向电铁递交的申请顺利被受理了。
在服务台道过谢之后环顾四周,已经没看到她人了。
不过,才刚交换联络方式的手机里,传来了一封如果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再问我(生气的表情符号)的讯息。
看来河濑川……会传简讯了呢。
我不禁有点开心。
这天傍晚,我在上课一结束就前往映像研究室。
因为要去交拍摄申请资料的影本,以及报告拍摄计划。
加纳老师应该等一下就上完课了,你要不要先坐那边等?
助理小姐请我进到研究室里。
我顺着她的指示坐到沙发上,因为也没有其他事可做,便毫无顾虑地打量起室内。
好多各式各样的东西喔……
之前来报告分好组的事情时并没有注意到,但这回再仔细看,便发现这房间密密麻麻地塞了很多东西。
无数的奖杯、奖牌和奖状凌乱地堆着,还有好几个装电影胶卷的铁盒。
录像带的数量更是不计其数,但VHS意外地少,都是一些规格看都没看过的影带堆得像山一样。
眼前会客用的桌子上,也堆叠着许多看似学生写的剧本。大概是看到一半吧,上面还贴着许多便利贴。
……进展得如何?有好好地在进行吗?
吓、吓死我了!!
突然耳边传来问话,害我吓得跳起来。
老、老师!……回来了啊?
我从刚刚就在了,但看你一副很好奇的模样观察着房间,就想说不要吵你。
连同自己的在内,老师将两杯咖啡放到了桌上。
然后,在我正对面坐下。
怎么样,今天有什么事?
新生说明会那天也见识到的美腿就在眼前交叉,老师看着我。
是这样的,我来交拍摄许可的资料,并且要报告已经收到核可了。
我向老师报告,拍摄日期、场景内容和所需时间等等。
老师也问了我几个问题,不过因为先前河濑川也有问过,因此轻松地就可以做出回答。
既然有事先按照规矩申请,稍微有些更动我是不会说什么的,能先做好准备很用心喔。
哪里,谢谢老师。
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真的很在意贯之的情况,心里一直惦记着。
桥场,你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咦?
就是在这个工作上,应该会有一、两个棘手的问题吧。如果想谈的话可以说说看,如何?
不晓得是善意还是从脸色看出端倪,连志野亚贵也担心我,或许我应该更学会隐藏的,不过这姑且先不谈。
像这种时候,就会觉得跟身边经验丰富的人谈谈也不错。我也有跟河濑川谈过,感觉内心的纠结多少解开了一点。
就是……对于自己的职务有些迷惘的地方。
职务?是喔?
有一个很好的剧本,但因为可能会有点超出时间,所以制作就要求修正,不知这样对还不对……
老师认真地听着我拙劣的说明。
就算我是制作,但因为我一个人的想法就摧毁大家的作品,这样实在很可怕。
好不容易听我说完了,老师用力点点并开口说: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制作并不是消去法吧?
我记得,也记得自己为此感到困惑。
是的。
我来告诉你原因吧。
老师站了起来,从办公桌抓了一叠资料,重重地放到会客桌上。
啊,你不要看内容喔,毕竟这也算是个人隐私。
这些是什么?
其他组负责制作的同学的抱怨。
抱怨……?
比如大家都不听自己的意见,或是不听命令该怎么办之类的,通通都是来讲这些的。
老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
可是你的做法不一样,不会突然要组员听你的,而是想尽量不要破坏别人的心血吧?应该是有去努力说服,可是进展不顺利,然后才来找人商量。
老师微微一笑。
这点就制作的工作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喔。
我摇了摇头。
……可是,我的确是破坏了他出色的剧本。
破坏?还没开拍的东西怎么会说破坏。
老师从桌上拿起一本剧本,朝我的喉头处递出。
这是剧本,印成书并盖有定稿的章。以剧本来看,这才能说是完成版吧。
剧本再次被放回桌上。
……可是,这并不是影像成品。怎么说都是零件,只是架构的其中之一而已。</div>
老师伸手拿起咖啡杯,简直像在喝水还果汁一样猛烈。
不冷不热的。
她皱着眉头,放下杯子。
所谓的影像作品,是要完成之后才有各种评价的。在还没有做出来之前就说破坏或什么的,其实就是作品还未成型才会这样。
可、可是……
如果真的要想成是负面的,那就为了他努力做好你可以做的部分。尽力完成身为制作该做的工作,这就是你所能做到最好的事。你不觉得吗?
唔……
妥协、放弃,这些话语于脑海中复苏。
总觉得老师说的话,跟河濑川说的好像很接近……
桥场,你觉得制作是一门怎样的工作?
怎样的工作啊……就像老师在课堂上说的,像是打杂或是擦屁股之类的。
我一这么回答,老师便呵呵笑道:
你没有答错,但不是这样的。那只是表面而已,不过你的坦率还真是个优点。
老师的口气听来,仿佛笑意中带有些傻眼。
好好想一想吧,在制作这个工作当中,最重要的是坚持到最后。
坚持……?
就像我刚说的,影像作品的命运,就是完成并公开之后,在观众面前接受指教,承受各种批评。完成后,一直抱怨什么因意外状况而未能如预期,或是观众看不懂之类的都没有意义。
所以身为制作,就是直到作品完成前,都要想方设法地努力为了让作品更好。如果没有演员就去找,如果工作人员跑掉了就自己来,从摆平拍摄现场的难搞老头,到为了祈雨求神拜佛,总之所有能做的事情都要做,这就是制作的职责。
好、好的。
如果制作放弃了,那现场等于就是完了。可是,只要制作继续说还可以做下去,那拍摄工作就可以持续。所谓的擦屁股,也是包含在这当中。
老师忽然间笑了开来。
如果就抱着执念,对作品坚持到最后的这点来看,制作可以说比任何人更有创作者的倔强吧,制作也是伟大的创作者。不对,所有跟影像工作有关的人都是这样的,没有职务之分。
所有人吗……
我回想起做游戏的那段时光。
跟那些名字写在上面并大受欢迎的原画师、作者相较之下,监制和幕后的工作人员都只有付出劳力的份。
不仅默默无名,还会遭遇很多困难。
明明就不是自己造成的,却唯独配合敷衍收拾这种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就算是这样立场的人也包含在内吗?
面对这样的疑问,老师一派轻松地回答:
是啊,所有相关的人都是创作者喔。
眼窝深处顿时一热,我死命地忍住,不想让该处涌现的东西流出。
这是救赎的话语。
我的角色似乎微不足道,就只有负责除污去垢的意义,或许这种工作人员的性质,始终摆脱不了比较负面的印象。
但并不是这样的。如果是站在创作的立场,就意义上来说,并没有孰优孰劣之分。不管缺了谁,作品都不能完成,没有人是多余的存在。老师的一句话,让我明白了这件事。
这想法不仅救了现在的我,似乎也拯救了十年后的我。
你在发什么呆?
老师笑着轻轻弹了下我的额头,再次坐回沙发。
我要说的就这样。
老师应该跟我原本的年纪相当,可是看起来却非常成熟。这是来自于经验的差异吗?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双手。
努力做好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吧。没错,现在可以做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至少比一直找借口给自己要来得好。
……谢谢老师。
嗯,加油吧。
仿佛表示都讲完了吧?似地,老师的手背朝我轻轻地挥了挥,我也点点头。
那我就先离……啊!
就在我一边说着一边准备站起来时,不小心将桌上堆在角落的录像带山弄倒了。
啊,对、对不起!
喔,没关系啦。我也差不多该来看了,只是都找不到时间。
老师把录像带叠好,丢进写有马上看的箱子里。
这些是什么?
有个叫做大阪电影节的独立电影影展,这些都是参展作品,后天之前得看完二十部影片,送出评选名单和意见才行。
虽然不知道看一部要花多少时间,但这分量无疑是非常多。
好辛苦……
除了学校的工作之外,还有剧本奖的评审、电影节的准备,另外像写小说和游戏剧本制作都有,事情太多有时候都混乱了。
老师轻笑说道:
再加上同时还有自己的作品在进行,连自己都要摸不着头绪了。
虽然只能想像,但这应该是相当可怕的工作量吧。
为什么您要做这么多工作呢?光靠这里的教课,应该就完全可以活得下去才对……
这是我内心单纯的疑问。
虽然不是非常清楚大学副教授的年收入,但我不认为会养不活自己。
身为映像学科老师的同时又是电影导演,这倒是可以理解,但应该没有多少人连小说、电玩都有插一手吧。怎么想都觉得,这涉猎的领域实在太广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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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场,我呢……
不过,我本来以为老师会回答类似喜欢工作,或是好奇心旺盛之类的答案。
我是从十年后的世界穿越时空到这里的。
……咦?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
当然不可能说得出话来。
如果这是某个故事的话,老师在这里表明一切,我又再次会成为飘荡于时空当中的存在吗?
还是会以此为基准点,然后又要被送回十年后呢?
各种幻想窜过我的脑海。
由于太过焦虑,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那、那个……
即便如此我还是得说些话才行,正当我从喉咙深处用力挤出话语的时候。
喂喂喂,怎么那副表情?这当然是骗你的啊。
老师傻眼地看着我苦笑。
啊……哈、哈哈,说、说得也是嘛。
我想说的是,要抱持着那种决心去行动啦。
喔喔,原来如此。
仔细想想,我曾在社群网络上,看过像这种自我启发类型的故事。
十年后,我变成了一个明明自己也没有拿出什么东西,却只会批评市面上的作品,没有干劲又欲振乏力的臭教授。有天忽然惊觉这一切而非常后悔,就在那时候,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带我重回到十年前,那就是现在。
老师又泡了第二杯咖啡,整个房间里弥漫着馥郁香气。
虽然是有点孩子气的心理暗示,但效果意外地好。不过,你也可以笑我单纯啦。
老师的表情有点害羞,又像是有点难为情。
可是,我一点都没有像要笑她的意思。
……我能理解。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这么年轻,应该不能理解呢。
老师露出意外的笑容。
不是,你错了,老师。
这部名为人生的作品曾让我搞砸过一次,却因为无比的幸运,而获得重新打造的机会。可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重来的作品终将变成平凡之作。
……可是,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欢迎随时过来。
我向如此告诉我的老师道谢后,双手用力一握,就这么紧握着拳头站起身。
然后发誓,我不会再错失这个机会。
离开研究室后,我每往前踏出一步,仿佛都可以感觉到心脏鼓动的声音。
胃绞痛着,心跳声大作。
从十年前回来到这里,我所获得的是什么。
不管再怎么穿越时光,时间还是有限。
连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我都没有意识到。
现在就去做吧,马上。
如果今天又变成明天,那个明天或许永远不会来临。
因为只有下定决心的这个时间点,才有机会采取行动。
自然地,我在前往租屋处的道路上奔跑了起来。
贯之!
哇!恭也你干么啦,吓死我了!
一回到租屋处,我马上去敲贯之房间的门。
看到贯之出来,马上低下头鞠躬。
我很抱歉调整你写的剧本!
贯之大概也是不知所措。
干、干么突然这样……
面对仓皇的贯之,我用力地将他的手一握。
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是有……你要、等、等等啦,喂!
我抓着贯之的手来到客厅。
咦?怎样?发生什么事了?
恭也同学,怎么了吗?
奈奈子和志野亚贵大概是听到我们的声音,也都跑到客厅来。
上次的会议,我想再重开一次。
我毫不犹豫地看着所有人。
我想好好跟大家谈谈,针对内容明确地讨论。
说话没有任何迟疑,我清楚地如此表示。
在短暂沉默过后。
现在又来说这些……要干么啊。
贯之甩开我的手,转过身去。
照你的意思做就好了,都交给你决定了不是吗?
不对!
我再次绕到贯之面前。
你是怎么样啦!
我错了……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尽管对贯之恐怖的表情心生畏惧,我依然直直地回望他。
因为我们连拍摄都还没有开始啊,不管要怎么修正都可以,也可以互相讨论。但是我却……
我自己大概也是因为觉得麻烦或是棘手吧。
可是,要是就这样逃避的话,我可没有脸说自己在做一个作品。
抱歉,贯之说得没错。
我老实地低头道歉。
既然要做就好好做,能不能获得好评,这种事就再说。
然后我抬起头。
所以,最后再让我们好好地谈谈,直到能够理解为止……!
贯之的表情转为惊讶。
奈奈子也露出没辙的笑容,志野亚贵则毫不掩饰兴奋。
……真拿你没办法,好啊,那我就奉陪吧。
虽然脸露出些许迟疑的神色,不过贯之仍是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呼──那今天的打工就找人来帮我代班好了……
奈奈子在桌前坐了下来。
恭也同学。
嗯……?
很赞喔,你这方式!
志野亚贵笑着对我竖起大拇指,左眼用力眨了一下,同样坐了下来。</div>
谢谢,那就……开始啰!
我把先前拿到的剧本和分镜图,往桌上一放。
窗户外头,代表季节转换的强劲风势吹抚着。
虽然不太常去赏花,但是等注意到时才发现樱花季节已经过去,整片尽是青翠绿叶。再过不久,就要真正迎接夏天的来临。第五章明白什么叫做整合
七月的第二周。
终于顺利来到正式进行拍摄的这天。
比勘景的时候还热耶……
上古泽站,早上十点。
首先下车的是奈奈子,感受到强烈的太阳光而发出哀号。
候车室里有电风扇真是太好了,没有拍摄时可以待在那边凉快一点。
为了找架设摄影机脚架的位置,我已经确认过场地。
恭也同学、恭也同学。
最后下车来到月台的是志野亚贵,她朝我招招手。
怎么了?志野亚贵。
贯之有联络你咩?
嗯,他已经搭上高野线,大概下下一班车就到了吧?
原来如此──好期待拍摄捏。
志野亚贵像是要玩玩具般,一副衷心等待着拍摄开始的模样。
……好了,我们赶快继续。
大伙儿再次回到贴胶带的工作,标记好摄影机要架设的位置。
──为了今天,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举例来说,因为删去少女时期的画面,于是找了要拍摄孩童时期画面的演员取代。
这是因为奈奈子的亲戚里有儿童剧团相关人士,拜托对方协助安排的。
由于孩童时期的内容增加,贯之也因而能接受画面被删减。
透过美研的前辈,向工艺学科学姐借来奈奈子的服装,就画面的呈现而言,一直到最后的部分都有好好修改调整。
这些努力有了回报,贯之似乎也完全找回了干劲。
对了,有跟贯之说过器材的事情了吗?
嗯,有跟他说我们会贴好标记喔。
借器材的事情是交给贯之负责的。
因为志野亚贵应该无法负荷摄影机的重量,所以来回的搬运就都交给贯之。
映像研究室早上十点才开门,看来得分头进行才可以啊……
不管怎么说,要是所有人一起去研究室借器材,就会花掉太多时间,因此便拆成借器材组与现场调整组,分头进行。
这规定还真是严格耶。
就是说啊……但如果是高年级的学生,好像要借几天都可以的样子。
一年级的学生,是不能将器材借到隔天的。
所以像今天这样得一大早借傍晚还的话,订立好拍摄流程是必要的。
就在我们发牢骚的时候,贯之预定搭的那台电车到站了。
如果是在车站拍摄,一下车就是拍摄地,唯独这点相当方便令人感激。
来了来了!喂~
扛着器材的贯之,从电车中走出来。
噢,来晚了不好意思。这机器意外地轻耶。
是吗?对我来说有够重的──
对志野亚贵而言当然是很重。
贯之将摄影包交给志野亚贵,脚架则是交给我。
谢了,贯之。
小事一桩。话说回来,终于要开拍了。
……嗯。
让我们拍出好作品吧,毕竟都已经好好地谈过了嘛。
贯之用力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脸上表情如拨云见日般的爽朗。
如果是内心还带疙瘩,想必应该没有这么愉快的拍摄气氛。
好了,那么我们现在就从画面1开始……
我一开口,随即发现志野亚贵没有反应。
咦?志野亚贵,怎么了?
打开摄影包的志野亚贵,就这样维持着姿势定住,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一样。
志野亚贵,怎么了吗?
我绕到前面,看到志野亚贵的表情。
然后,吓了一跳。
志野亚贵一脸困惑地说:
这台……并不是影像摄影机。
什么?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赶紧确认摄影包中的器材。
……
里面放着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东西。
真、真的……这是照相机。
噎?……这话是什么意思?
奈奈子也不安地拉高了音调。
借来的好像是照相机,而不是拍摄影像的摄影机。可能是……借错了。
我尽量冷静地传达目前的情况。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借器材的贯之身上。
不是啊,我借的确实是你们要我借的器材……
贯之从口袋拿出器材租借单的影本。
他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脸色顿时发白。
不会吧……这个……
租借单从手中滑落。
单子上,在左上摄影机处的确有个〇。
但是。
……不是摄影机,而是拿到数位单反相机那格。
单纯的失误。
摄影机也好,照相机也好,都是放在乍看之下没有分别的银色硬壳里,老实说,外行人应该无法分辨。
如果是有在上课的志野亚贵,当然就可以看得出来,但不巧这次负责去拿的人,是对摄影器材有如外行人的贯之。</div>
然后就不小心中招了。
呃……这样的话是怎么样?
奈奈子困惑地问着。
没有可以拍影片的摄影器材,简单来说就是没办法拍。
不能换吗?如果现在回去说明情况的话。
学科出借东西的时间是早上和下午,中间有休息时间。现在回去的话就下午了,然后再重新借出来……就傍晚了。
离大学最近的站是喜志站,从那里到这个上古泽要一小时半。
从电车来回和学科休息时间,以及车站到大学的距离来看,至少需要五个小时的时间。
就算现在开始动作,最快也要到下午四点左右才能开拍。
如果没办法拍到白天的场景……就没办法做出必要的画面呢。
志野亚贵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应该……不太可能。
听见我说的话,贯之沮丧地膝盖一弯。
各位……抱歉,是我的错。竟然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真不应该。
一看就知道,贯之的脸色相当苍白。
计划不能调整咩……?
志野亚贵小声地问道。
……车站就只有今天可以拍摄。如果没在今天拍的话……就没办法做以车站为故事场景的内容了。
向河濑川询问了做法,好不容易才取得拍摄许可的时间,就只有今天这么一天。毕竟大众运输工具的使用者多,要发出这种许可是很困难的。
而且就表定计划来看,下礼拜就得开始进入编辑影片的流程了。
可以用来拍摄影片的时间,最多就是今天了。
……我会重新写剧本的,一回去就马上写。
贯之用悲痛的声音说着。
志野亚贵,真的很抱歉,你好不容易才画好分镜图的。
不会,没关系。马上又可以再画的,别在意。
还有奈奈子也是,都已经准备好要上场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呃,不要这么说,我还好啦。
每个人都用低落的声音回应着。
老实讲,就是会有这种事。事情发展到无可转圜,开始归咎责任,跟客户道歉,然后再重新规划。不过这种情况发生在学生时代,无论向谁道歉都无法挽回。我不知道该跟大家说什么才好,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哔哩哩哩。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
啊,抱歉,是我的……
奈奈子拿出手机接听。
您好,我是小暮。是的,什么?……啊,好的,那就请……多保重……
她讲完电话后看向我。
明显就是一副惨淡的表情。
对方打来说要演小朋友的女孩子,因为发烧不能过来了……
……这样啊。
像这种大概就叫祸不单行。
不过,幸好是发生在确定不能拍摄之后。
(就要在这里结束……吗?)
如果这是发生在十年后,首先至少可以拿智能手机摄影,数位单眼也甚至都有拍摄影片功能的标准配备。
可是这个时代,传统功能手机最多就只有聊胜于无的影像功能,数位单眼也理所当然地只专门用来拍照而已。
万事休矣这句话在我脑海里掠过。
不管是贯之、奈奈子或是志野亚贵。
三人都一副沉痛的表情。
也没办法啊,这种情况的话……
是啊,嗯……
没办法,因为没有摄影器材,也没有演员。
也没有时间,现在做什么改变都没用。
告知原因并道歉的话,应该可以被原谅吧。
没有摄影机的话,不要拍就好了。
没有演员的话,不要演就好了。
没有原画的话,不要画就好了。
作者不在的话,不要写就好了。
没有预算,随便做一做就好了。
没办法,因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的确无奈什么都做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