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当时也想着,你怕是不敢和我作对的。可后来又想,那时你不过才十三,我若不让着你,叫你伤心哭了可如何是好。”
他颇有些无奈地笑着,顾皙颜倒不知当初他是这想法,不由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他继续道:“可等你入了府,我才发觉。你虽是小小的一个,却坚毅得很。治理起王府里头那些刁奴来,恩威并施,像模像样的。”
那时正值诸王夺嫡,京都城防新修,他一边要忙着自己在工部的差事,以防被人拿了把柄;一边还得提防几位兄长暗中的迫害,心力交瘁,根本无暇照管府中的事情。
只叫一个管事理着王府中的事情。
那管事欺上瞒下,暗扣了府中许多人的用度。底下人却碍于那管事的威慑,不敢上报。
新王妃入府,那位管事瞧她年纪小,便仪仗着他的信重,凭着在府中的资历,想要拿捏她。
可她不过三两句话,便将那位管事卸了职“荣养”,偏偏还有理有据得很,叫人挑不出毛病来。到了晚上,又细细将恶仆欺主的危害讲给他听……
“那时我就想,这么小一个孩子,还没我肩膀高呢,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全然不像才十三的姑娘,老成得很。”他笑着,许是喝了酒,桃花眼微眯着,朦胧勾人得紧。
顾皙颜便笑,“我自幼跟随听祖父的教导,父亲母亲也常说,我不像个小孩子。半点都不可爱。”
他却听不得说她的不是,“可我瞧着却是处处可爱。”他抬眸,深望着她,“你心善又聪颖,年少坚毅。却也是个半大的孩子,爱吃甜食,爱热闹,还怕黑。”
他笑着,眸光里波光流转。
顾皙颜难得囧了一下,“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他便不闹她了,很没正形地歪头躺在她腿弯里,“喝了酒,困。”
顾皙颜愣了愣,随即垂眉笑了。
许多年前,宫中大贺,那晚他喝醉了,也是这样枕着她的腿弯休憩。
说起来,他本来比她还大两岁,在她这里却寻到了人生第一抹心安。
因为他知晓,即便他喝醉了她也会给他烧解酒的汤药,会帮他料理好府中的事情,会真的关切他何处不舒服,需要什么。
那是他头一次,可以全身心依赖一个人……
“颜儿,幸好你回来了。”他嘴角噙着笑,怔怔道。
暖轿里很安静,他的话语一字一句传到了她的耳边。
她笑着,将一旁的绒被拿过来,给他盖上。
“晚间天冷,别着凉了。”
他笑意便更深了几分。
所幸,她还在身边。
这一回,他必定用他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补偿给她。
翌日天刚明亮,顾皙颜便起了身。
“主子为何不多睡一会子?”连翘给她挽发时,瞧见她眼底的青黑,很是心疼。
“今日晟王妃入宫拜见,我若晚了叫她等着也不妥。”
宫中无后,顾皙颜这个贵妃手握宫权,晟王妃入宫便也要先来她这里拜见。
草草用了早膳,还在净口,便听得外边的侍女通报,“娘娘,晟王妃来了。”
顾皙颜诧异,她是估摸着晟王妃大概会来的时候提前起的床,没料到晟王妃来得这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