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黛玉如何想念离开了的张小胖子,日子还是要继续。
然而就在一切重归平静没多久,林府就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让全府上下,上到林如海、黛玉、玄玉,下到所有林府的下人,全都处于惶惶不安之中。
林府的当家女主人,贾敏突然病倒了。
其实贾敏的病并非突如其来,之前已有预兆,然而当时只被当做了普通的身体不适,只需荣养的富贵病,谁能料到,它会突然换了副脸孔,变得如此来势汹汹。
“庸医,一群庸医!”林如海愤怒地摔碎了桌上的茶盏,然而即使如此,仍是怒意难消,“从前不都说无大碍吗?怎的就突然变得如此严重了?”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林如海发了会儿火,总算冷静下来:“林福,那位孙神医可请着了?”
林福微微弯腰:“回老爷,已经请着了,正在往府上赶,今天晚上应能到的。”说着顿了顿,又瞅了瞅林如海的脸色,“老爷放心,太太吉人自有天相,这孙神医又是杏林圣手,此次必定是能治好太太的。”
“你说的对,敏儿向来行善积德,此次必定......必定会好的,必定好的!”话说到最后,似是在给自己信心,林如海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见着打小伺候大的小主人如今憔悴的模样,林福不免也心中一酸,悄悄侧头用衣袖试了试眼角溢出的眼泪。
贾敏和林如海的主卧内,门窗紧闭,昏暗的室内仿若众人的心情,丫鬟嬷嬷们敛目肃立,不见往常的一丝欢笑声。
贾敏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雨过天晴色的软烟罗帐子挂起,绣兰色花草纹的锦被高高拉到颚下,一切还是如从前一般雅致,躺在床上的人却肤色蜡黄,双眼紧闭,微微蹙着眉头,似乎强忍着不适。
黛玉和玄玉两个趴在贾敏床前,头挨着头静静看着贾敏,期盼着贾敏能睁开眼睛看看他们。
在贾敏刚昏迷时,嬷嬷们也曾要将她们抱走,生怕过了病气,但黛玉一手牢牢抓着床沿,一手拉着弟弟,两个小儿死活不肯离开,一时坚持不下。
“我知道嬷嬷是为我们好,但如今娘亲病着,昏迷不醒,身为儿女,如何能安心离开,好嬷嬷,你就让我们留下吧,都说龙凤胎福气大,娘亲又向来疼我们,说不得就好了呢?何况若离开了,我们心里牵挂,反倒更伤神。”林玄玉见李嬷嬷还要坚持,忙软声央求道。
李嬷嬷也是一脸为难,还是刚送走大夫的林如海做了决定:“罢了,就让他们留下吧,所幸这病并不过人,也是他们的一片孝心,说不得上天感动,就让敏儿醒了过来。”
而到如今,已是贾敏昏迷的第四天,开始第一天,贾敏只是早起后不断喊头疼,人倒还算清醒,待到晚膳时分,人就突然晕了过去,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也曾请了好几位大夫,却都直摇头,掉了一堆书袋子,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如海也从一开始的担忧但不失沉稳,到如今的患得患失,失魂落魄,这四天,向来风度翩翩的探花郎已经轰走了好几个说无能为力的大夫,又派遣人手到处寻访名医,只愿能救回贾敏,然而都没有用处。如今只把希望寄托在一位去淮安游历的孙大夫身上,据说这位孙大夫尤为擅长疑难杂症,一手梅花十三针使得出神入化,当初浙江巡抚李元义的母亲突然昏迷,旁人都束手无策,却硬生生地被这位孙大夫救了回来。
所幸贾敏人如今虽神志不清,但还是能依着本能吃下喂给她的食水,这才能勉强支撑着等孙大夫赶来。
待到第四日晚上,孙神医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巡盐御史府。
来不及请孙大夫先去洗尘,林如海只路上跟他客气地寒暄了几句,饿着肚子的孙大夫就几乎被架着来到了贾敏屋内。
然而,几乎是最后希望的孙大夫摸了摸贾敏的脉象,只沉吟不语,眉头深皱,一见孙大夫的反应,林如海就心觉不好,却不敢开口,唯恐打碎最后的念想。
黛玉却再也忍不住,几天就瘦了一整圈的小脸绷着,严肃地问道:“孙大夫,您可诊出些什么了,我娘可......我娘何时才能醒?”
孙大夫看了看眼巴巴看着他一家三口,叹了口气,示意出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