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张澜为弟弟操碎了心,徒怀慎这些日子在户部也不好过。
整日里拿着账本,唉声叹气的,委实李兴那老头焉儿坏的,态度恭恭敬敬的,把徒怀慎就那么高高供着,埋在一大堆往年案卷里,却沾不到一点儿实务。
李兴压根不信任他,愿意给他一次做事的机会,偏偏他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才干,可以叫李兴立刻另眼相看或是不得不重用他的,只好老老实实地认真整理账册,指望着先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可不是来户部玩的。
可把徒怀慎给愁的,难得想一鸣惊人一回,可惜现实不允许,忍不住向小伙伴抱怨,他随口这么一说,听得人却上了心,正是贾兰。
贾兰一直想为徒怀慎做些什么,奈何人小使不上力,听徒怀慎说了此事儿,便惦记着了,可惜他对这些经济事务同样不怎么了解。
偏有一次也是赶巧,正遇上李纨记账,贾兰随意看了几眼,顿时一愣,“妈,你这账目怎么这般奇怪?”
李纨抬手拿毛笔蘸了些墨,一边誊写一边答道,“新鲜吧,这是你四姑姑的法子,挺好用的,比从前那法子灵便多了。”
李纨虽是寡居,又因当初出身清贵之家,嫁妆并不如何丰厚,至少绝不能与凤姐相比。
但她好歹也是嫁给二房长子,做二房未来的当家主母的,李家当年也陪嫁了几件铺子和一些田产,加之这些年她的月例、年节打赏是荣国府里头一等的,又向来节省,到也叫她存下些银子,不声不响的都陆续或买了店面,或买了田产,倒也叫她存下些家底来。
故而李纨每年也有好些账目要瞧,原本一切照旧,但在前年,惜春不知怎么会了一种新的记账法子,李纨一直带着三春念书学规矩和针线的,正巧看见了,又瞧着那法子方便,也便从惜春那儿学来了。
李纨也是念过些书的,知晓这法子恐怕并不简单,只是她不过一个寡居妇人,儿子又小,不过守着儿子过日子罢了,婆婆还不待见,倒也懒得多想,答应了惜春不在外面乱说,也便自己用着了。
至于迎春,她是个万事不管的,而探春,探春表示,她已经同流合污啦,这法子还是她弟弟想出来的呢。
贾兰听李纨这么一说,想到安郡王如今所烦扰,不由心中一动,倒是起了些兴致,走到母亲身边,弯腰细细看起来。
李纨见儿子看得吃力,干脆搁下了笔,将账本递给他,“坐着看吧,”又有些奇怪,“你怎么对这些感兴趣起来了?如今你要紧的是读书,可别被旁物移了性情。”
贾兰接过李纨手中的账册,从头翻看起来,边道,“妈你放心,我就是看看,你儿子你还不放心?”
李纨听他如此说倒也笑了,贾兰从小便有些天生的牛心古怪,最近却是越发的开朗了,李纨也少操了不少心。
贾兰原本只是看看,但越看却越心惊,他虽不算如何通经济事务,但账本还是看得懂的,如今瞧了李纨的账本,却是从未见过的样式。
见贾兰边看边皱眉,似有疑惑,李纨走到他身旁,体贴地给贾兰讲解起来。
若是贾环在此,估计会洋洋得意地告诉他,这法子还有个名字,叫复试记账法。不过即使贾兰不知道,他也瞧出了这法子的精妙之处,最主要的是,安郡王的户部历练说不得可以因此完全翻转。
几乎有些激动的,贾兰问李纨道,“妈,这法子我能献给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