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紧锣密鼓的训练过后,比起午间的怨声载道,三百新兵已是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听到谢宁一声低沉的“今日到此为止”,便一个个摊到了地上。
被训的新兵辛苦,谢宁这个负责训人的也不轻松,秉持着事必躬亲的原则,她可是足足陪这群人在烈日底下晒了一天,身上的汗从中衣渗到外衫,足足湿透了三层衣裳。
背着众人抹掉额上的汗珠,谢宁再转身时,已经抬腿向院中最东侧的房舍走去。
察觉到秦峰白白地陪她站了好几个时辰后,谢宁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差点磨破了嘴皮子,好说歹说之下,她才勉强打消了秦峰陪她“遭罪”的念头,令他暂退一步,在房中相候。
今日训兵已毕,谢宁打算先去找秦峰,说上几句话后,便回侯府。熟料她还没走过去,东屋的房门便被人轻轻推开,走出来一道芝兰玉树的人影。
“先去后头换了衣服,我再送你回去。”
闻言,谢宁先是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衣着,顿觉秦峰设想得周到,毕竟傍晚不比清晨人少,她一身短打地出现在侯府,未免有些可疑。思及此,她抬起头时,看向秦峰的眼神里便带了一点不自知的赞赏,“子岳兄说得是,咱们这就走吧。”
谢宁跟在秦峰身后向内院走去,耳旁却是难得的清静,她心中起疑,扭头看向庭中,顿时脚步一滞。
似是觉察到身后的动静,秦峰也停了下来,回身关怀道:“怎么了?”
谢宁摸了摸下巴,没有扭捏地问出了心中不解,“那群新兵都跑哪去了?怎么我一个没留意,就全不见了?”
秦峰闻言一笑,伸手虚指向西,毫不隐瞒地向她说出了这宅中秘事,“此处这扇角门,连着旁边的宅子,方才你低头的功夫,无痕便将他们带过去了。”
“原是如此,”谢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那点疑惑顿时消散,因没有外人在,便主动地站到了秦峰身旁,进了内院。
***
不多时,便有一个青衣丫环迎了过来,只听秦峰吩咐道:“带谢小姐去更衣。”
“是。“青衣丫鬟应了声,没有过多打量谢宁这一身与性别不合宜的装扮,含笑道:“谢小姐请移步。”
忽略掉心中若有若无的不自在,谢宁同秦峰点了点头,便顺着对方的指引,进了水边抱厦内的一间厢房。
一进门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香气,深吸一口气后,谢宁立刻认出这萦绕鼻尖的好闻味道,正是秦峰惯常所用的熏香。
说起这香气,谢宁难免觉得有些稀奇,明明是寡淡的味道,却偏偏一沾便得,经久难散,就连她身上,也曾不经意地沾染到好几次。
掩上房门后,青衣丫鬟便走了过来,笑意盈盈地道:“内室已经置好热水了,小姐不妨先去泡汤泉,稍后再换衣裳不迟。”
闻言,谢宁还真觉得身上有种汗津津的难受。看了一眼屋中的石漏,已是将近酉时,顿时心中一紧,只怕晚归会被侯府发现,从而惹出事端。项氏刁难倒只是小事,若是因此暴露了秦峰暗中训兵的打算,那就不妙了。思及此,她便忍下了这点不适,摇头拒绝道:“不必了,我等下便要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