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浮微寺的日子定在了八月末。这段时日里,谢宁除了要将武馆诸事打点妥当后,还要与魏青阳见上一面,告知对方萧衍真实的心意。
自打从秦峰处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谢宁便已派人去魏国公府传了话。可惜魏青阳这几日临时有事,便将他们事先的约定暂且搁置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了八月二十九,谢宁出发在即,魏青阳总算是有了回音——邀她出府一叙。
谢宁正愁寻不见他人影,得此消息,当下便是一喜,因只是要见他,便没费心打扮,简简单单的衣着,撑着一柄纸伞便出了门。
魏青阳是乘车而来,有过多番交集,谢宁已然能辨出魏国公府中那车夫相貌,便径直走了进去,坐到了魏青阳对面。
“可有什么地方想去?”
魏青阳今日着了一件深青直缀,头上戴着乌色纶巾,颇有一番书生意气,衬得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越发儒雅了几分。而他此时亦是嘴角轻勾,含笑地望向谢宁。
谢宁摇了摇头,径直道:“这倒是没有。”
遭此拒绝,魏青阳面上却并未现出什么不悦神色,而是笑意不减地又对她道:“我前几日未曾出门,一直都在府中陪倾城。眼下倒是有些闷了,你既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不如陪我去四下逛逛,如何?”
只是看了他一眼,谢宁便从对方的眉眼间察觉到几分若有若无的疲惫,可她的全部心神却已被魏青阳方才所说的第一句话吸引,一时之间,便也顾不得应声,而是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立时发问道:“倾城如今情况如何了?”
谢宁的担心全写在了脸上,魏青阳又哪里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思,微微一笑,便状似无奈地道:“自然是已经好转了,否则我怎会出来与你相见呢。”
因为那桩发生在数年前的风波,魏青阳对魏倾城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除了兄长的关怀与爱护。更多了一份浓浓的歉疚之情。
魏倾城若是情况不妙。想必他此时定然是没有心思出门的。这一点,听过对方亲口叙述过往事的谢宁,已经很是清楚。
思及此。她便放下心来,颔首应道:“那便好。”
就在此时,二人所乘的马车忽然便停了下来。谢宁一时不察,面上便不免有几分诧异神情。下意识地便向对面魏青阳的方向看去。
但见对方一派从容地站起身来,对着谢宁莞尔道:“下车吧。”
“哦。好。”
马车方才不过只行驶了片刻功夫,谢宁可以肯定他们如今所处之地,与靖阳侯府也不过只是咫尺之遥。因对周遭环境很是熟络,谢宁便猜魏青阳要带她去的地方是云生茶楼。
可谁知她下了马车。才发现眼前所在竟是一处店铺,横匾上遒劲有力地书着‘博古阁’三个大字,谢宁从外头略扫了一眼。便已望见其中古色古香的装潢、韵味别致的摆设。
魏青阳方才不是说要逛逛吗,莫非就是来此吗?
谢宁心中难免有些不解。便向着魏青阳走去,疑声问道:“咱们要进去看看吗?”
“嗯,”魏青阳冲她点了点头,一面抬脚,一面对身侧的谢宁道:“高老夫人生辰将至,我是想在此挑出一份贺礼,再托你帮我送去。”
“诶……,”谢宁未曾细想,魏青阳究竟是如何得知外祖母刘氏生辰之事,回过神来,便下意识地推拒道:“不必了吧。”
魏青阳见她一时怔住,便不禁笑了起来,脚下步子却是未停,扭头道:“且不说我们国公府本就与你们靖阳侯府交好,如今高老夫人也称得上是我的长辈。如今她生辰在即,我自然要送上贺礼。”
谢宁虽曾受秦嬷嬷指点,可对于这些世家大族的人情往来,却并没多少了解。听过魏青阳这般解释,她才恍觉其中的道理,便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迅速地追上了对方的脚步。
魏青阳似乎是这里的熟客,一进门便直奔店内东南角摆着的黄梨木架而去。
而店内的伙计亦是与他熟识,“不知魏公子您今日光临小店,是要挑些什么?”
魏青阳待人一向温和亲切,只见他微微一笑,便对着那伙计缓声答道:“今日要寻些送人之物,不知店内如今可有什么寓意好的物价,最好是贵重些的。”
魏青阳身为国公府的大公子,自然是不差钱。谢宁听过他这句嘱咐,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接下来那博古阁伙计拿出的东西,却叫她一时怔怔地定在了原地。
“好嘞,公子您稍等,”眼见金主上门,那伙计自然是满面笑容地应了声,只见他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旋即便弯腰打开了不远处锁着的雕花矮柜,却是从里头拿出了一只乌金漆盒,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将其托到了魏青阳和谢宁的面前,“二位请看。”
他这番阵势,倒是勾起了谢宁的好奇心,当下便向中间凑了过去,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被魏青阳的手微微挡住的盒子。
只听“啪嗒”一声,魏青阳便将这足足两个巴掌大小的漆盒打开,谢宁踮脚看了一眼,一下子便瞄见了里头放着的东西,竟是一座形态极为逼真的小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