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萧衍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意味深长,谢宁心中一动,便定定地向他看去。
萧衍顿时意会,话音微顿,旋即道:“所以说,这利诱苗疆之人,不单单许之以财,更有兵力相助。”
谢宁闻言,脑中霎时便闪过无数个人名。她虽不知这些人的性情样貌,可自小身在军中,自然是耳濡目染。
可将大秦各地执掌兵权的人数了个遍,她也没能想到有谁会如此卑劣,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暗中与苗疆勾结,破坏这议和之事。
谢宁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抬起头来,便径直对着萧衍道:“对于此人身份,你心中可有猜测?”
萧衍目光一闪,旋即便皱起眉头,讳莫如深地看着谢宁道:“这我倒是不知。不过谢妹妹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咱们方才所说之人,并非是独身一人,背后另有依仗呢?”
单只一人,哪能轻易令苗疆心动。
“你说的不错。”
谢宁话音落下,视线却依旧不离萧衍面容,一双杏眼眨也不眨,神情严肃,目露思索。
站在她对面的萧衍却有些惊慌,稍稍偏头错开她的视线,方才忍不住出声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啊,这些可都是秦子岳对我说的。你也不想想,我不过一个闲散之人,哪里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
难怪。
谢宁神色了然地点了点头。她方才其实只是在思索这幕后之人的动机,盯着对方也只是在毫无意识地出神,不过此时再解释这些也没有必要了。
既然已经提及秦峰,在萧衍面前,她也就不必再故作扭捏。干脆就一脸若无其事地出声问道:“他被召进宫中,就是去商议此事吗?”
谢宁表现得很是淡定,萧衍闻言却忽然神情一怔,片刻后方才回过神来,“哦,是啊。”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不由暗暗叫苦。暗道谢宁未免也太敏锐了些。关切秦峰虽是好事。可问起这些,却叫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毕竟秦峰可是命人再三叮嘱过他,有些事是不能告诉谢宁的。
而谢宁方才所问。就刚好属于这有些事的范畴。
如此一来,他也只好简短地应了两声,尽快将此事揭过了。
唉,都怪秦子岳叫他过来。不然他好好地呆在外头。哪里还要到靖阳侯府敷衍谢宁呢。
萧衍面上一时有些忿忿,谢宁见状便不由目光一闪。心中生出些许疑惑来,“萧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萧衍随口答道。目光落在谢宁身上,方才察觉到她神色的异样,心下顿时打了个激灵。生怕被她看出破绽,便下意识地撇了撇嘴角。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还不是因为秦子岳。若非他放心不下你,我也不必费神走这一趟,还要借着拜访高侯的名头来找你。”
谢宁看他一眼,心中早已百转千回,却没出声应和。
萧衍见状,便打了个哈哈,随口将此事应付过去,便离开了侯府。
当然,在他临行前,谢宁当然不会忘了叮嘱对方,若是听到什么消息,一定要及时想办法告知于她。
为了避人耳目,谢宁并没直接出去相送,而是又在书房里停留了一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方才推门而出。
才走到院中,便望见了高道年立在亭中的背影。谢宁急忙快走了几步,上前施礼道:“舅舅。”
高道年转过头来,面上毫无惊讶神色,只是眼底含笑地看着谢宁道:“这下你总算是安心了吧?”
虽说萧衍是借着前来拜访的名义才能上门,可若没有侯爷舅舅的许可,只怕他们两人也见不上面。
谢宁闻言,哪里还不知她这几日的异样都被对方看在了眼里。心知侯爷舅舅是有意相帮,心中更是动容。
毕竟萧衍走这一趟,的确让她知道了不少消息……虽说她此时仍免不了担心,可此事既然背后还有人操纵,在不清楚对方的动机之前,她再冲动也只是无济于事。
谢宁此时的心情依然有些沉重,可对着高道年,她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佯装无事地笑了笑,权作默认。
“如此便好,”高道年并没看出她的掩饰,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后,旋即便感慨一声道:“幸好萧公子今日登门。不然咱们若要知道蜀地的消息,只怕还要等上许久呢。”
谢宁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附和道:“他毕竟是萧尚书之子,比咱们知道得多些也是常理。”
却是有意没提秦峰一字半句。
话音落下,高道年便不由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看了谢宁一眼,无端令谢宁有了种被人看穿的心虚。
她不由神色一整,面上虽是故作镇定,视线却不由定在高道年身上,生怕对方会瞧出什么破绽来。
而后者却也没多言什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谢宁的肩膀,出言宽慰道:“放心吧。蜀地那头的情形,我也在派人打听。若是有了你爹的消息,舅舅定然会告知于你。”
谢宁心下一暖,当即便神色郑重地颔首道:“多谢舅舅。”
“你这丫头,”高道年眼神一软,声音也霎时柔和了几分,却是怨怪出声道:“跟舅舅还讲这么多虚礼。你我舅甥之间,何必言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这话说得很是自然。可谢宁听了,却忽然有些恍惚,只觉这对话很是熟悉,也不知为何,脑中竟浮现出从前与秦峰相处时的场景。
那时她初入京城,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也常常闯祸惹事,每次都要秦峰来给她收拾残局,来为她出谋划策。教导指点。
为此,她不知向对方道了多少声谢。而秦峰,也不知对她说了多少遍这样婉拒的话。
时至今日,她都能回想起对方那清朗的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