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来了。”
随着这声通传,等候在前院的詹事府属官纷纷躬身行礼。
滕秀见小主子并无说话的意思,开口笑言:“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属官们谢过王爷之后,重新分成两列站好,场面跟着就静了下来。
小主子不开口,滕秀不能总代他说,不然难免有僭越之嫌。
这个沉默的空档,属官门也是心思各异。
最近几年,朝里乱象丛生,贤良之臣屡屡因言获罪、受陷遭贬,奸佞小人却居于高位、邀宠献媚,此种情况下,多数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暗地里却是拉帮结派之风日盛。
某方面来说,詹事府也是个小朝廷,也需要站队——今天来给闵王授课,就是一次站队。
不出意外的话,闵王将会被册为太子。给未来的太子授课,这是个机会,更是场风险巨大的赌博。
至于赢面有多大……詹事府总配置人员近四十,今天出现在闵王府里的不足一半,从这点就可以看出。
那些没来的,要么找理由、要么寻门路,原因无外乎一个——若是此时来了闵王府,当了闵王的授业恩师,来年郑贵妃腹中的皇子降生,绝无可能再用他们。
说白了,他们想给真正的太子授课,但他们并不看好闵王。
便是来的这十数人中,也并非全部出于自愿。
正统又如何,人走茶凉,终究形势比人强。
靠前的属官借着身高之便打量了一下站在正前方、钟灵毓秀的小小少年,心里暗道一声可惜,便垂下了头。
有人心怀忐忑,有人心怀期许,亦有人心如止水。
大宝抬起眼帘,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逡巡而过,接着停顿在了倒数第二排,一个仿佛入定的年轻官员身上。
他伸手,指了指那个官员。
滕秀有些意外,小声提醒道:“那是左春坊的宋大人,他奉的是别的职,今天给主子讲课的是杨少詹事,就是前头那位,要不要……”
发现小主子还是盯着那个宋大人不放,滕秀顿了顿,笑道:“有请宋大人上前回话。”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后看去。
年轻官员仿若感知不到一般,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出列上前,行礼抬头。
“下官宋璟,现任左春坊左中允一职,见过王……”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宋璟其人,才华横溢,风姿特秀,又背靠着一个好岳丈,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眼。
怎奈这人十分老成,让人抓不住错处不说,还极擅化干戈为玉帛,平素也不爱管闲事,很是四平八稳的一个人。
但今天这样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失态了?
滕秀也觉出不对,轻咳了一声作为提醒。
愕然、惊疑、凝重等情绪自宋璟眼中飞速掠过,他回过神,又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垂首掩去满脸复杂。
“下官失礼,请王爷降罪。”
大宝问滕秀:“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滕秀点头:“那是自然。”
大宝蓦地指向宋璟:“杀了他。”
季妧既说了不见人,又有“难缠丫头”与“凶神恶犬”守门,当真无人敢扰。
不过即便没有这些,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来扰她就是了。
尉大管家忙着满京城寻人,顺道还要去接汉昌侯归府。
福熙堂那边,被气坏的老夫人正在休养,短时间内是不会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