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一月里白四小姐才嫁入京城,到今天,满打满算也还不到一年。
季妧不知是该同情白四小姐,还是该感慨郭玲升迁之快。
据曹氏说,她那个小叔子是风流惯了的,白四小姐嫁进来之前满院子就弄得乌烟瘴气,稍微成点人样的丫鬟都被他沾染了个遍。
曹氏言语之间隐隐透出头疼和厌烦,如此就可见一斑了。不过季妧说起郭玲时,她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那丫头倒是个有手段的,多亏着她,不然我那六弟妹早就被屋子里几房妾给生吞了。原以为是个靠得住的,没想到半年不到就爬了床……”
“她们主仆反目了?”季妧合理推测。
“反目?”曹氏摇了摇头,“六弟妹狠哭了几场,然后就病倒了,养病期间郭玲那丫头衣不解带的照看,不知怎么就给哄回去了,将她抬妾还是六弟妹跟六弟提的。”
说到最后,曹氏几乎憋不住笑。
她真不是幸灾乐祸,她是实在没遇见过白四小姐这样的人物。
“真不知她家里都是怎么教养的……”
曹氏世家出身,确实很难想象小门小户养出的女儿为何会如此天真不知世事。
没错,即便是在邺阳城数一数二的白家,在曹氏眼里也只是“小门小户”。
季妧也有些意外,白家那个黑心窝,竟然养出个傻白甜。老公都被人抢了,几句话就哄回去了,还主动让给人一半。
主子没成算,丫鬟又太精明,这以后啊,还真不好说。
尤其季妧见到郭玲时,她腹部隆起,孕相已经很明显了。
郭玲大抵也没想到会在京中见到季妧,初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又从旁人那听了季妧的身份,直好似见了鬼一般。
若是旁人,与侯府千金做过同乡,巴不得凑上前联络一下旧谊,也好给自己撑撑面子。
郭玲的反应就有意思多了——她仿佛没看见季妧一般,掉头走掉了。
季妧和郭玲本就不熟,也就刚穿过来那会儿,被关在白府柴房,短暂清醒之时,依稀向郭玲求过救。只不过被拒绝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郭玲捧着白家的饭碗,不能做对不起主家之事,更何况以损害自身利益为前提去帮助别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没有强求的道理。
所以季妧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观郭玲的反应,她显然还是记着的。
那就随她好了。
对于这种人,季妧即便不记恨,也绝不会与之来往。
尉老夫人生怕季妧去别家赴宴时丢了丑,又将姚嬷嬷派给了她,以便随时提点之用,说白了就是看着她,不许她出错。
姚嬷嬷那张脸跟灭绝师太似的,但季妧这些日子跟她磨合的还算不错,也就认下了。
回去的路上,季妧问她:“像忠勤伯府这样的人家,为何会与白家结亲?”
姚嬷嬷道:“高门大族之间也不都是一样的。”
有的善于经营,府里多的是生财之道,族中又不断有子弟入仕为官,家族自然能够长久不衰,并且一代代发展壮大下去。
但更多的家族所要面临的却是后继无人、坐吃山空的尴尬局面。
忠勤伯府就是这么个情况。
虽然子孙繁茂,却没有几个成才的,学业科举全不用心,大小老婆倒是娶了一堆,挥霍起来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阖府上下都是张嘴吃饭伸手要钱的,却没有个新进项,只靠祖宗留下的那点家业,如何支撑?若还想维持昔日体面,肯定要想点别的招。
白家老爷偶然结识了忠勤伯,自此便巴上了忠勤伯府,逢年过节没少往府里孝敬。
孝敬的多了,要求也就开始提了,除了想给家中子孙找出路,还流露出了想结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