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娇娘没有让白翊送自己回家。
她站在路口,辞别了白翊,如同每一次抑制住了想要隐匿身形去窥探白翊的欲望一般,固执的站在原地目送着白翊的身影一点点离去。
最开始看见白翊的时候,黎破晓这个颜控曾经说,你见过出众的不知凡几,怎么偏偏瞧上了这么一个凡人?
正如他所言,妖鬼皆能随意变幻人形,什么出众容貌只要是想得出来便都能幻化出来,遑论上古大神个个都是天地精华所孕育。白翊区区一个凡人,再怎么仪容出众也不过是潘安宋玉之流,谢娇娘千年以来见过多少英俊郎君,怎么偏偏喜欢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可是谢娇娘说不清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他未曾走近时自己就闻到的浅浅淡淡的雪下松针香气,还是从一抬头的一刹那见到灯影变换之间白翊的脸如同美玉迷惑了人心。
他像是年少身旁的少年,眉间都是不识人间愁苦的少年气,在某个阳光正好的午后穿着白衬衫路过自己的窗前,是她还是活生生的凡人的时候曾经梦想的那样。而他确实又比那样的少年更成熟一些,眉宇间都是坚定,眼中都是执着,早就有自己的步伐和计划。
谢娇娘想,自己大概是他一生之中的唯一一场意外。
白翊渐渐消失在了她的眼帘之间,她的躯体之中像是一杯充满了桃子气泡水的玻璃杯忽然被晒得蒸发了一干二净,剩下空荡荡的杯体,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惆怅。
这惆怅并未来得及多久,她手心忽然爆发了一阵刺痛,如同被千针所刺充满了不祥的意味。那一瞬间她便已经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是一片刚刚开始种下种子的平原,垄上长着细嫩的青苗。一道白色的身影在上方一闪而过,蓦然被一个女子拦住了身影。
他斜上方漂浮着一个用铁索捆了的已经被迅速移动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子在他骤然停下的一刹那因为惯力而头脚向前凹成了虾米后才荡了回去。那女子或许是因为感觉自己骤然停了下来,这才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色,在见到谢娇娘的时候还能玩世不恭的打了个口哨。
谢娇娘不知道是气还是笑,转而对着悬空而立的潇洒男人道:“陈公子何必要打我生意人的主意?”
“生意人?”陈生站在原地略一挑眉,正如青天白日之下玉树临风前,然而眼底幽光浮曳是嶙峋的鬼气:“谢姑娘心知肚明,只不过你脚程快拦下了我而已。”
谢娇娘蹙眉道:“陈公子若要这么说,我也要反问一句陈公子。冷仲秋是我的人,你偏要到我云州市来,可是存心与我反目?”
鬼和妖不一样。
鬼比妖记仇的多。
陈生澹澹如云岚,丝毫不将谢娇娘的质问放在眼中。他动作轻柔回过头看向被捆缚在那里的冷仲秋,如同看自己最深爱的情人,口中道:“呵,谢娇娘,我若是怕,今日可还会在此处?你我不是凡人,百年生死,须臾一瞬,这漫长的时光什么不曾遇见过,那还有什么舍不得?”
谢娇娘被他偏激所摄,一时竟然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