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百多米距离呢,杨景行就开始降低车速,几乎是怠速行驶,以争取时间跟姑娘讨价还价:“让我送你进去,保证不扰民。”
何沛媛摇头:“不行。”
杨景行说具体点:“保证不让你爸妈发现,也不让向奶奶发现。”
何沛媛坚决摇头:“不要。”
杨景行好多方案:“我停车陪你走进去,行不行?”
何沛媛正视杨景行,都有些不耐烦了:“说不行就不行!”
杨景行又问:“那能不能悄悄跟着你护送?保证不让你发现。”
何沛媛居然尝试跟无赖讲道理:“你听说过喜马拉雅山的猴子吗?”
杨景行灵光一现:“对哟,我怎么没想到……跟你说件事,特别严肃的,很重要,你一定要记住,睡觉之前可千万千万别想我。”
何沛媛的表情好像是又一次见识了无赖的新层级,不过短暂震惊之后就强力声明:“放心,我想什么也不会想你。”
杨景行欢喜:“那就让我送你到家。”
何沛媛头微微朝外一撇,好像有那么点理亏,因为反悔了:“就算想你,也是想你有多神经,多讨厌,多过分,多……多得数不清!”
杨景行问:“还有没有一丁点挽回形象的余地?”
“没有!”何沛媛本事斩钉截铁,但立刻又举棋不定了:“有一点,没有……总之你再这样,别让我恨之入骨。”
杨景行还意外了:“离恨之入骨只有一步之遥了?那也没救了,不管了。”
“杨景行!”何沛媛只好这样炸毛威慑了。
杨景行好像也不怕了,嘿:“这么大小区也不是何沛媛一家的,我要进去走走看看不行?”
何沛媛喘气,然后眼睛又一眯,笑起来:“你去吧,我不去,等你走了我再回家。”
杨景行似乎暂时劣势了:“……算了,我下次再看。”
何沛媛几乎哼出声来,下巴明显得意了,不过很快就有惊慌起来:“停车……你停不停!?”
杨景行义正辞严地教训:“多晚了还不回家?跟我置什么气?”
“停车!”何沛媛手都要伸到方向盘上了:“我妈肯定在等我!”
杨景行踩刹车,在大门里面几米处停下。
何沛媛连忙提好包包,边抱怨边准备下车:“这里好调头是不是?”
杨景行想的是:“不对呀,我为什么要怕你妈?”
何沛媛也想了一下,小白眼:“因为你做贼心虚。”
“为什么?”杨景行还在疑惑:“那天见你爸妈我就紧张兮兮的,奇了怪了,不至于吧?”
何沛媛哼:“少假惺惺。”
杨景行很没底的样子:“那天我没什么错漏吧?你帮我想想……”
何沛媛才不:“你想得美。”
杨景行也算见过世面了,尽快稳住阵脚:“你先等一会,我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何沛媛又担心起来。
杨景行觉得:“要是被你妈发现了,我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怎么这么晚了……你怎么跟家里说的?”
“我说朋友逛街玩呀。”何沛媛说着就皱眉:“不用你解释,我下车!”
杨景行问:“有没说我?”眼巴巴的。
何沛媛趾高气扬:“没有!”
杨景行还是有点失落:“哼……在你妈眼中,不知道你该嫁个什么王公贵族。”
何沛媛扑哧笑出来,脖子都缩了,不过很快就克制住了声音,只是控制不好面部肌肉,就造成嘴上笑眉毛皱,最为难的是眼睛,又笑又瞪的:“我妈才不是!”下巴歪歪地表示气愤。
杨景行好大度的:“好,这事我们各退一步,以后都不提了。”
何沛媛在对方话说完之前就先摆好气愤的神情,然后思考判断,就能很快出正确结论:“没什么提不提,你妈我妈没关系,八杆子打不着。”
不过杨景行的目的达到了,运气挺好,后面已经来车鸣笛了,他嘴上还装得挺不满呢:“催什么催,真是的。”
何沛媛也不能阻止司机往前开以便让道,她真是一肚子窝囊气:“你成心的!”
杨景行委屈:“我怎么办?不让你邻居呀。”
何沛媛不吵架了,仔细看周围。这老旧的小区道路本就不宽,路边又挺随意地停了不少车,不过总还是有余地的,何沛媛很快就看到了:“左边,能让开吧!”
杨景行很听话的,麻利转动方向盘,勉强挤进旮旯里。
“拜拜!”何沛媛着急开门,不过并不鲁莽,因为车门几乎紧贴着路边花坛的。
“别急。”杨景行劝:“等我让出来。”
“不用。”何沛媛对自己的身材有信心,还别说,真能从门缝里挤出去。
杨景行也熄火下车,看着何沛媛高难度下车,又从车与车的缝隙里挪出来,他幸灾乐祸:“何必,裙子弄脏了。”
何沛媛一身轻松的:“行了……你自己回去小心点,我负不起责。”
杨景行关门锁车,四周张望:“前天晚上也差不多这时候,我就停在前面一点。可惜当时真的做贼心虚,没好好看看。”</div>
何沛媛简直遗憾:“要是原来有巡逻的时候,肯定揪住你了。”
杨景行不担心:“你可得救我。走嘛,带我看看。九二年,十八年了,媛媛生长生活十八年的地方。”
何沛媛却早有准备一样干脆利落:“不。”脸都甩一边去了。
杨景行一脸正经:“我想了解感受一下十八年前的浦海是什么样子,要灵感。你最有发言权,朝朝暮暮地见证了这个地方十八年来的变迁。”
何沛媛建议:“你找她们了解。”
“那还有时间?”杨顾问好着急的:“来都来了,你能不能先放下个人恩怨?”
何沛媛对峙,不妥协也懒得争辩的样子。
杨景行也摆出夸张的昂首挺胸姿态,还侧身对何沛媛去构图,形成接近偶像剧审美观的画面。不过好像没啥效果,姑娘无视了。杨景行就走去路中间,手都插进裤兜了,显得更加有气质气场:“……让过来过去的人都看看,这个神经病是何沛媛认识的。”
何沛媛跺脚了:“你说了不逼我!”但是声音放小了,明显还是怕丢人。
杨景行好意思:“我不是出自私欲,为了工作为了艺术。”
何沛媛深吸气点头:“行,那你和我保持一米距离!”
杨景行点头:“没问题。”
何沛媛没说完:“不准让我爸妈发现。”
杨景行嘿:“你以为我不怕呀。”
何沛媛有点笑:“……不准到我家楼下。”
杨景行点头:“我看得到你上楼就行。”
何沛媛也懒得追究这些细节了,想早解脱:“走,快点!”
杨景行喜上眉梢,立刻展开工作:“为什么这边的外墙不一样?”
何导游的神情模样有如游客拒绝了一切购物消费建议:“后修的,晚几年。”
杨景行又问:“你家搬过来的具体日期……”
“九二年年底。”何沛媛继续不满。
杨景行点头计算:“幼儿园大班?”
“嗯。”何沛媛连一个字都那么短暂吝啬。
杨景行猜:“也是厂里的幼儿园?”
何沛媛嫌弃:“知道还问。”
杨景行不知道:“远不远?”
何沛媛指一下晚修几年的楼:“就那边,原来厂里的宿舍楼,筒子楼那种……我爸妈就在这边结婚的。”说起父母,这姑娘语气就好了不少。
原来是那种只有两层的老宿舍楼,何沛媛还记得当时的情形,一楼更好,有比较开阔的地方做饭,还能在屋外摆桌子吃饭。何沛媛父亲的朋友很多,那时候的何伟东也爱喝酒爱抽烟,现在当然是都戒掉了。
在何沛媛看来,父亲是很讲义气的人,有许多朋友是维持了二三十年直到现在的,只是物以类聚吧,何沛媛的说法是:“……都混得不怎么样。”
杨景行觉得:“可能你爸他们是那种不太适合在那个时代飞黄腾达的人,比较特殊的年代。”
何沛媛似乎有感触:“国企……我爸特别好的一个兄弟,人特别很好,姓周,做精炼管理的,去日本学习过,很好的技术人才,就是因为工作的事,反正是把他们头揍了一顿。其实也没多严重,却判了八年……一生就差不多了。当时厂里好多人都心寒了。”
杨景行问:“现在怎么样?”
何沛媛也知道:“六年就出来了,可是妻离子散工作没了。后来是他们朋友帮忙,到北边那种小厂找了个事做……完全是另一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