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真是报应!”
“这小**想要暗害乔帮主,现在被乔帮主误杀,真是她的报应!”
“乔帮主,是我该死,对不起马兄弟,对不起众位兄弟!你就一掌杀了我,让我一起去吧……”
被人从昏迷中救醒,白世镜感受着重伤的身体,自觉已经无幸,在看着马夫人康敏的尸体后,大声哭嚎着道。
乔峰闻言皱眉,和周围许多人一样不解其意。唯有徐长老、全冠清等知道马夫人阴谋的人,猜到了一些眉目。
谭公、谭婆、赵钱孙、单正、智光大师等被马夫人请来的人,则觉得卷入了一桩阴谋。那个女人请自己过来见证,未必便是好心。
自觉是件丑事,又担心白世镜知道自己作为,徐长老不敢让白世镜在众人面前喧嚷,轻咳一声说道:
“白长老身受重伤,应该找个僻静地方医治。”
“咱们几个人到一旁,商议这件事情!”
吩咐几个长老和舵主把白世镜抬走,到一旁商议事情。
吕章和奚宋陈吴四大长老本就觉得白世镜奋不顾身去救马夫人有些古怪,听到他吐露马夫人要暗害乔峰之事,更觉得不能把这件事广为宣传。听到徐长老的吩咐,宋长老和吴长老当即抬起白世镜,在杏子林找了个僻静地方,请乔峰过来商议。
乔峰怀着疑惑,对白世镜的忏悔,心中实在不解。在宋长老和吴长老把他放下后,乔峰沉声问道:
“白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和马夫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白世镜重伤垂死,什么话都敢说出来。尤其是见到乔峰误杀马夫人后,更恐惧于报应。听到乔峰的追问,他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如何被马夫人勾引、如何杀害马大元、马夫人如何嫁祸乔峰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
听得众长老尽皆大骂,认为白世镜和马夫人这对奸夫**,都是包藏祸心。
就连乔峰,听到和自己多年好兄弟的白世镜如此阴险,杀害马副帮主后嫁祸给自己,同样感觉心寒,又想起朱武所言:
“前辈说白世镜是他们一伙,还说我的生父是契丹人——”
“前面这件事已经应验,后面的事难道也是真的?”
“莫非我真是契丹胡虏,被他们掌握了证据?”
想到自己在丐帮一直威信卓着,但是突然之间,就遭到丐帮大部分人反叛。乔峰对这些事实在不解,询问白世镜道:
“白长老,其余的事不说,你只需要告诉我,马夫人为何能说服这些人,参与这次叛乱?”
“你们从马副帮主家里得到的遗书,到底写了什么?”
白世镜实在不想说这件事,刚刚含混过去。听到乔峰追问,他也不愿言说。却不料徐长老为了掩饰自己心虚,义正辞严地道:
“老夫受邀前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这封便是在马副帮主家中得到的遗书,请大家一起观看。”
从背上解下一个麻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只油布招文袋,再从招文袋中抽出一封信来。又道:
“大元的曾祖、祖父、父亲,数代都是丐帮中人,不是长老,便是八袋弟子。我瞧着大元自幼长大,他的笔迹我是认得很清楚的。”
“这信封上的字,确是大元所写。马夫人将信交到我手中之时,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没人动过。我也生怕误了大事,不等会同诸位长老,便即拆来看了。拆信之时,太行山铁面判官单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证。”
提到这件事情,丐帮众长老又请来单正等人,单正见了书信,当即就作证道:“不错,其时在下正在卫辉徐老府上作客,亲眼见到他拆阅这封书信。”
徐长老掀开信封封皮,抽了一张纸笺出来,说道:
“我一看这张信笺,见信上字迹笔致遒劲,并不是大元所写,微感惊奇,见上款写的是‘剑髯吾兄’四字,更是奇怪。”
“众位都知道,‘剑髯’两字,是本帮前任汪帮主的别号,若不是跟他交厚相好之人,不会如此称呼,而汪帮主逝世已久,怎么有人写信与他?”
“我不看笺上所写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看之下,更是诧异。当时我不禁‘咦’的一声,说道:‘原来是他!’”
“单兄好奇心起,探头过来一看,也奇道:‘咦!原来是他!’”
单正点了点头,示意当时自己确有此语。
众人都盼徐长老将信尾署名之人的姓名说将出来,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物,何以令他及单正如此惊奇,徐长老却低沉着嗓子说道:
“众位兄弟,到底写这封信的人是谁,我此刻不便言明。”
“徐某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二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江湖,与人无争,不结怨仇。”
“我在世上已为日无多,既无子孙,又没徒弟,自问绝无半分私心。我说几句话,众位信是不信?”
其余长老都道:“徐长老的话,有谁不信?”
徐长老向乔峰道:“帮主意下如何?”</div>
乔峰正要说没有异议,话到嘴边却得到朱武提醒,指着徐长老手中的书信道:
“徐长老说火漆封固完好,这话我是信的。”
“但是这信封后面的封缝,却似乎有些水迹。”
“想来有人从这里偷偷打开信封,看过里面书信。”
徐长老闻言一滞,和众人仔细观看,看到这信封后面的封封,果然有些水迹。只是这水迹痕迹极浅,若非仔细观看,绝难观察得到。若有人从这里打开,同样能看到书信。
如此一来,这书信里的内容,就有被掉包的可能。徐长老脸上挂不住,向单正道:“单兄,请你向大伙儿说说,此信是真是伪。”
单正道:“在下和写信之人多年相交,舍下并藏得有此人的书信多封,当即和徐长老、马夫人一同赶到舍下,检出旧信对比,字迹固然相同,连信笺信封也是一样,那自是真迹无疑。”
徐长老道:“老朽多活了几年,做事力求仔细,何况此事牵涉本帮兴衰气运,有关一位英雄豪杰的声名性命,如何可冒昧从事?”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自禁地都瞧向乔峰,知他所说的那一位“英雄豪杰”,自然是指乔峰。但是想到这书信曾经被人拆过,里面的内容也有被篡改的可能,众人对徐长老的言语,并不十分相信。
乔峰在指出书信的破绽后,更是向徐长老道:“徐长老,书信的内容已被人所知,你为何没追究擅启书信?你和马夫人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同谋?”
徐长老无言以对,怕乔峰追究下去自己和马夫人的事情败露,对这件事避而不答,转向谭公谭婆道:
“老朽得知太行山谭氏伉俪和写信之人颇有渊源,于是去冲霄洞向谭氏伉俪请教。谭公、谭婆将这中间的一切原委曲折,一一向在下说明。”
“谭婆说道,她有一位师兄,于此事乃身经目击,如请他亲口述说,最是明白不过,她这位师兄,便是赵钱孙先生了。”
紧接着转向赵钱孙,徐长老询问他道:“赵钱孙先生,请你当众说一句,这信中所写之事,是否不假。”
赵钱孙闻言不答,谭婆开口问道:“师哥,徐长老问你,当年在雁门关外,乱石谷前那一场血战,你是亲身参与的,当时情形若何,你跟大伙儿说说。”
赵钱孙颤声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我……我……”蓦地里脸色大变,忽然向智光大师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的大战,智光和尚也是有份的,你来说吧。”
智光听到“雁门关外乱石谷前”这八个字,脸上忽地闪过一片奇异的神色,似乎又兴奋,又恐惧,又惨不忍言,最后则是一片慈悲和怜悯,叹道:“杀孽太重!杀孽太重!此事言之有愧。众位施主,乱石谷大战已是三十年前之事,何以今日重提?”
徐长老道:“只因此刻本帮起了重大变故,有一封涉及此事的书信。”说着便将那信递了过去。
智光将信看了,沉思片刻,从头又看一遍,摇头道:“旧事早已过去,今日何必重提?依老衲之见,将此信毁去,泯灭痕迹,也就是了。”
徐长老道:“事情已经至此,本帮有许多人都知道这件事,若不追究清楚,敝帮有土崩瓦解之危。”
智光大师点头叹道:“那也说得是,那也说得是!”向赵钱孙瞧了一眼,说道:“好,老衲从前做错了的事,也不必隐瞒,照实说来便是。”
将一桩三十年前的往事,向众人娓娓道来。
原来,三十年前,中原豪杰接到讯息,说契丹国有大批武士要来偷袭少林寺,想将寺中秘藏数百年的武功图谱一举夺去。少林寺得讯之后,便即传知中原武林豪杰,在带头大哥的带领下,在雁门关外伏击契丹武士。
孰料这消息根本是错的,他们伏击的人,并非是夺取少林武功的契丹武士,而是携妻儿探亲、从乱石谷经过的萧远山。这萧远山是辽国皇后属珊大帐的亲军总教头,武功在辽国算得第一,就是在大宋,只怕也无人及得上。他的武艺,是在辽国的一位汉人高手所教的。
因为授业恩师乃南朝汉人,萧远山在师前曾立誓不与汉人为敌。所以他虽然武功极高,在遭到伏击时却没下狠手。直到妻儿被中原豪杰不由分说所杀,才在发狂之下把中原豪杰尽皆打死打伤,在山崖上留下绝笔,抱着妻儿尸身跳崖自尽。
然而他儿子那时并没死,在跳崖时受到震荡,当即哭出声来。萧远山听到儿子的哭声,在跳崖时把儿子扔了上去,跌在汪剑通腹上。汪剑通等人看到萧远山绝笔、又证实得到的讯息是假,心中极为有愧。把这个孩子寄养在少室山下的农家,又派人悉心教导,打下武功根基。最终在这个孩子十六岁的时候,由汪剑通收为弟子,传授丐帮武功,成为有名的大侠。
这个孩子自然就是乔峰,他的生父是辽国教头萧远山,并非宋国之人。
数次有机会打断他们,乔峰却想要查清楚自己身世,一直听他们回忆这件事。从智光大师这里听说了事情究竟后,乔峰此时心中,只觉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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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他们说的不假,那么我是契丹人而不是汉人了。汪帮主不是我的恩师,而是我的杀父仇人……”
“不!不!契丹人凶残暴虐,是我汉人的死敌,我怎么能做契丹人?”
却又听智光大师向自己道:
“汪帮主初时对你还十分提防,但后来见你学武进境既快,为人慷慨豪侠,待人仁厚,对他恭谨尊崇,行事又处处合他心意,渐渐真心地喜欢了你。再后来你立功愈多,威名越大,丐帮上上下下一齐归心,便是帮外之人,也知丐帮将来的帮主非你莫属。”
“但汪帮主始终拿不定主意,便由于你是契丹人之故,他试你三大难题,你一一办到,但仍要到你立了七大功劳之后,他才以打狗棒相授。那一年泰山大会,你连创丐帮强敌九人,使丐帮威震天下,那时他更无犹豫的余地,方立你为丐帮帮主。”
“以老衲所知,丐帮数百年来,从无第二个帮主之位,如你这般得来艰难。”
乔峰想起这件事,声音低沉地道:
“我只道恩师汪帮主是有意锻炼于我,使我多历艰辛,以便担当大任,却原来……却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