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陲,夕阳被天边的晚霞遮掩着,只余存存光晖、点点金光,从层层云霞中透射出来,将大地上的一切事物拉出了斜长的暗影。
马车巨大的轱辘不断的滚动着,紧赶慢赶的,谢安娘总算是在昏黄的夕阳被地平线吞噬殆尽之前,赶回了谢府。
她下了马车,与谢大老爷派给她的随从道谢之后,便带着云珰往甘棠院走去。
回屋之后,刚坐下,连口热茶都没喝上,便被谢大夫人赵氏身边的小丫鬟通知,说是大夫人请她过去一趟。
谢安娘朝那战战兢兢、很是不起眼的小丫鬟望了一眼,不禁疑惑,都这个时间点了,还能有什么事?
她放下手中刚泡好的茶,也不急着起身,只淡淡的答了一声,“行了,我先去换身衣服,稍后便过去!”说罢,便挥退了来人。
“小姐,也不知道大夫人这个时候叫您过去,所为何事?要不咱们还是推了吧!”云珰抱着一套藕荷色的衣服走了过来,满是担忧的说道。
“去了就知道了。”谢安娘接过衣服,放一边,“再说,有什么好推的,她是我大伯母,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你瞧你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赶紧收起来,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云珰又去绞了帕子,递给谢安娘,还是试图劝道:“小姐,大夫人哪次叫您去,是有好事的!上回还假惺惺的说什么三小姐只是代嫁,可现在不也弄假成真了。还说什么是意外,骗傻子呢!反正奴婢是不信的!也就是您人好,不愿计较。”
“好了,好了,就你聪明!那聪明的云珰大丫鬟,可否帮小姐我去叫一下喜儿?!”谢安娘将擦完了脸的帕子又递回去,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朝云珰望过去。
大有唠唠叨叨之势的云珰,看到谢安娘水润的双眼中,满是拜托、拜托之意,只得无奈的道:“罢了,奴婢不说就是。那奴婢去叫喜儿过来。”说着,便将帕子拧干,晾好,便端着铜盆出去找人了。
谢安娘见云珰出去了,眼中不由浮现一抹凝重,自从代嫁一事过后,这大伯母便没再找过她。如今突然来这么一遭,倒也不知道有何用意。正好将喜儿叫来询问一下,这丫头机灵,在其他院也很是混得开,小道消息倒是不少。
待谢安娘换好衣服,云珰也将人带来了。
“喜儿,我这一天都不在府中,你倒是说说,今日我不在的时候,府中可是有何事发生?”
喜儿正猜测小姐找她有何要事,一听这个,倒是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规规矩矩的拣了些重要的事儿回道:“奴婢听门房的人说,大老爷今天下午便带着人出了远门,还有大夫人娘家人来了府中做客,现在还在正德堂呢!”接着又顿了顿,脑袋缩了缩,“另外,三夫人因着三老爷要纳一名青楼女子为妾,与三老爷打了一架,扬言说是要和离。”说完,又很是忐忑的望了眼谢安娘。
见谢安娘还在认真的听,便又挑了些平常的趣事儿继续说道。
一盏茶之后,谢安娘摆了摆手,“嗯,不错!可以了,你先下去吧!”
喜儿一头雾水的退了出去。小姐找她到底,究竟是有何事?
“云珰,我们走吧!”随即,就和在外等候的小丫鬟一同朝正德堂而去。
待她来到正德堂,便见赵氏居于正首,正和一位与她有五六分相似、却稍显老太的圆脸妇人说着话,见她进来了,便忙招呼道:“安娘来了,今天可是累着了?本来二弟与二弟妹的忌日,按理说我这个做大嫂的是该去的,只是不巧娘家姐姐来了,却是一时脱不开身!”
听到这儿,坐在赵氏身旁的圆脸脸妇人一同附和道:“也对,都怪我来得太突然,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倒是误了你们的事儿!”
赵氏娇声说道:“大姐这话可是见外了,您来妹妹家难道还要递了帖子不成?!”继而又望了眼谢安娘,托着她的手,夸道,“何况,我们安娘是个知礼懂事的好姑娘,向来善解人意,必会理解我的,安娘,你说是吧!”
谢安娘眼睑微垂,只是温声回道:“大伯母说的是!况且,大伯也随我一同去拜祭了爹娘,您就算有事儿耽搁了,可这夫妻一体的,爹娘在天有灵也必会理解的。”
只是谢安娘的话还未完,她便觉自己的手一痛,却是赵氏不知何故脸色微变,这倒是少见!
旁边的瓜子脸妇人一见气氛不对,便忙岔开了话题,从赵氏手中抽过谢安娘白皙的手,一边端详着她的脸庞,一边以一种回忆的口吻说道:“安娘怕是不记得我了吧,也对,那时候见你,你还是不及膝高、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一个,如今倒也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个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呢,一转眼,我都成老婆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