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回房换了一身衣服,谢安娘便匆匆赶至正厅。
见得谢袭正背手而立的站至厅内一角,他的视线定在西墙边上的那幅画上,怔怔的出神。
她不由也将目光投转过去,那是一副山居采药图,并不算甚么名家之作,自打她有记忆开始,就已经是挂在那里了。
见谢袭看得实在是入迷,谢安娘不禁叫了一声:“大伯?!”
闻得声响,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倒是让谢袭将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这才开口:“安娘来了,可是又去打理那些花草了?”真要说起来,倒是与她娘一个性子,没事儿就侍弄些花花草草的。
“嗯,接连下了半个多月的雨,难得天气不错,就把它们搬出来晒晒太阳。”谢安娘显得有些拘束,伯侄俩相处起来,到底是不如先前的融洽了。
来之前她虽想着要问清楚,可真正面对起来,倒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见得她一副稍显客套的样子,谢袭心下暗自叹息,看来这孩子心中心结尚存,想要解开怕不是这么容易。只是这等往事,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开,还是暂且先放一放。
想到今日来此的目的,谢袭决定打开话题:“安娘,不知你可认识一位晏夫人?”
谢安娘心下一惊,迅速抬眸望了眼谢袭,交待道:“有过几面之缘,那位夫人很是亲切,倒是忍不住让人想要亲近。伯父人认识那位夫人?”
不怪她如此猜想,实在是她也不知步湘汌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竟是如此迅速的便派人上门来提亲了。
听谢安娘的语气,倒似是对那位晏夫人颇为喜欢,谢袭心下有了几分底。
略微沉吟,只听他说道:“那位夫人遣人上门提亲了,说是十分钟意你做她家儿媳,你可是愿意?”
这男子的心思终究不如女子细致,哪有这样不加掩饰,便问出这等羞煞人的问题的。
谢安娘闻言,明显愣了一下。若放平时,听了这般问法的她,许是会低头羞涩不已,可此刻,她内心的震惊已经掩盖了其他情绪。
她才给了准信没几天,怎么就上门提亲了?这进展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她以为,好歹也需要再等上一段时日,才能敲定这门亲事的。
谢袭却是将她这怔愣不语的模样,当成了小姑娘家脸皮薄,因而不好意思回答,这倒也是,这等事情怎么能问得如此直白!倒是他疏忽了。
遂轻咳了一声,这才继续道:“伯父瞧着这家倒也不错,你若是点头,这门亲事便就此定下。你若是不满意,伯父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若是羞于说出口,直接点头或摇头就是。”
他也算是明白过来,这等话放在明面上说,小姑娘怕是羞于说出口,可他就怕自己会错意,非得得到谢安娘准确的答复,这才能放下心。
而在谢袭的注视下,谢安娘也并无扭捏,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表态了。
于是,在谢安娘疑惑的目光中,谢袭递上了那个黄花梨小木盒:“这小盒子,你好生收着!等成亲后,再打开罢。”
这也算是他这个做大伯的,所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姑娘家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在夫家要想立足,还是得自己站得够稳。
一头雾水的将东西收下,谢安娘虽说好奇,可见大伯并无解释的意愿,便也没有多问,到时候总能知道的。
她顿了顿,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将困惑已久的事情问了出来:“大伯,那日大伯母所说的事?”
谢安娘问得含糊,可谢袭哪有不明白的,一下子就听出了话中的意味。本是不想在小辈面前说这些陈年往事,可是,仔细想想,都这把年纪了,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难道真要尽数带进棺材?
当年,他本是奉母命,前去做拆撒有情人的恶人,可谁曾想,竟会在那一场相遇中,丢失了自己的心。
还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季,他从外地谈完生意回来,一身的风尘仆仆,连衣服都不曾换过,便马不停蹄的又去了谢老夫人的住处。
一进院门,便见年轻气盛的谢裴顶着炎炎烈日,一脸倔强的跪在外头,而谢老夫人的屋内,还能清晰的听到砸东西的声响。
他这二弟,看着温和好说话,实则骨子里带着一股倔性,也是个决不轻易低头的人,这回不知是犯了何错,竟是惹得老夫人大发雷霆。
谢袭走至谢裴的身边,望了眼紧闭的门房,大声喝道:“二弟,你怎的如此不懂事,快跟娘认个错!”
实则,却是蹲了下来,低声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娘身子经不得气,若是气出个好歹怎么办,不管是什么事,你先假意认个错也行,到时候大哥再帮你想办法。”
从清晨跪到晌午的谢裴,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子,哑声道:“大哥,什么都可以妥协,就是这件事情不成。我要娶瑶光的心意,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那是谢袭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很快,他又听到了第二次,是从他娘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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