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珰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
说到那老夫人癫疯似的神态,更是拼尽全身的表演天赋,试图将当时的情景还原,奈何天分有限,学不出个中精髓,反倒是一张俏脸,生生扭曲成可怖的样子。
谢安娘瞧不过眼,轻轻拿手肘捅了她一下:“云珰,好好说话!”
云珰撇了撇嘴,她这是在缓解气氛呢!却也不再搞怪,平白直叙的将事情说明。
晏祁用指腹轻和地摩挲着谢安娘手腕上那圈红痕,眼中带着明显的心疼,往上呼了呼:“回去后让孟叔开点药抹开!”
谢安娘条件反射般,缩了缩手,只觉被呼气的那一块儿痒痒得慌,见他似是要再往上呼气,连忙制止,并强行转移话题:“这周大夫人既然不在这里,我们也回去吧!”
“也罢,那就回吧!”晏祁点头:“这事儿急不来,等再过几天,齐兄弄来了梅庄请柬,我们再做图谋。”
至于谢安娘的那只手,他却是没有再松开,一直将其裹在掌心中,牵着人下了山。
……
几人下山,回到暂住的地方,晏祁就向孟大夫讨了一支祛瘀膏药,替谢安娘细细敷上,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他便觉一阵沉沉困意来袭。
谢安娘见他面露疲态,瞧了眼外间天色,日头偏西,却离晚膳还有一段时辰,便贴心道:“夫君,要不你先躺一下,一会儿我再来叫你用膳。”
说着,便转身去到里间,为晏祁铺了床,招呼他过来。
“嗯,我就睡一下,一会儿一定记得叫醒我!”
忽如其来的睡意,怎么也抵挡不住,晏祁强忍着倦意,任由谢安娘为其褪了衣裳,便一头栽进被褥里,蒙头大睡。
瞧着晏祁的睡颜呆愣了一会儿,替人掖好被子,谢安娘这才合上门,去到厨房,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
将饭菜一一摆好,她净了手,去到里间准备叫醒晏祁。
此刻已然是斜阳西垂,紧闭的屋里略显昏暗,谢安娘扫了眼床榻,就着弱微的光线,瞧见床榻上的人一动不动,应是还在熟睡着,便先去到窗棂边,支开了半扇窗。
夕阳瞬间倾泻而入,洒在屋内的光,泛着老旧的微黄,微尘在光束中不安的浮动,忽上忽下。
谢安娘回头望了一眼,循着照进的柔和光线,能清楚的瞧见床榻上那人的眉眼,锋利的侧脸线条,挺直的鼻梁,眼睛微闭,安详而静谧,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不由纳闷,这睡得可真沉!
她走近几步,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夫君,该起来了!”
连着叫唤了几声,床榻上的人都没有半点反应,谢安娘心下一慌,赶忙上手推了推静卧不动的人:“夫君?夫君?”
半天不见人答应,谢安娘神色紧张,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没烧!
可这明显不正常的情况,多少令她有了不好的猜想。
匆匆忙忙叫了孟大夫来,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孟大夫搭脉,扣上晏祁的手腕,少顷,手指移开,又去掀了掀他的眼皮。
“一切正常。”孟大夫略微沉吟后,如此说道。
可但凡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瞧出眼下晏祁的状态不正常得很!
“孟叔,您再看看!”谢安娘急了,一向轻声细语的她,音量陡然大增:“哪有正常人无缘无故,昏睡不醒的!”
这情况孟大夫还未曾遇上,便是以往晏祁昏迷不醒,也多半会伴随着头疼、出汗、高烧等症状,这回无声无息的,一打眼看过去,还真以为床榻上的人就是在熟睡着。
孟大夫细细打量了一番他这沉睡的模样,略微沉思后,做出了大胆猜想:“他这怕是病发了!”
“甚么?怎么会!”
见谢安娘一脸震惊,惊过后便是满心满眼的焦急、担忧,孟大夫也是心疼这两个孩子,千里迢迢来京寻母,现在人没找到,自个儿却先病倒了。
孟大夫开口叹道:“不出意料的话,明早便能醒来,只是这回不同往日,也不知他醒来后又是个甚么光景!”
……
谢安娘怀揣颗沉甸甸的心,在云珰的劝说下,勉强用了点晚膳,匆匆几口过后,便去到里间守在晏祁身旁,留下一桌基本没怎么动过的丰盛晚餐。
这一夜,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谢安娘搬了张躺椅,放在床榻旁,就近守着,呆呆地盯着晏祁的脸庞,想着,这人可真俊,就连睡着了都那么好看。
甚么时候,这人,就悄无声息地在她心间生了根,发了芽,稍微扯上一扯,便是锥心的痛!
就这么,烛蜡滴尽,谢安娘无声地瞧了晏祁一整宿,直到天光乍破,云珰打开门,端着铜盆进来,才打破了这一室的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