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奇五人就这样静静地听着那名囚犯近乎自言自语似地讲述完了一段已经消逝在风中的故事,他们之间隔着两道坚不可摧的铁栅栏,却还是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那份青春的痛。
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再言语。
有些人虽然平时毒舌,但内心却是温柔的。
那名囚犯似乎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话了,他将维奇等人当成了诉说的对象:“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可以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一个人只要学会了回忆,就再不会孤独,哪怕只在世上生活一日,你也能毫无困难地凭回忆在囚牢中独处百年。”
“想开了就是净土,想不开就是地狱。”枪难得正经而又温柔地回应道,“你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了,但是相信我,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曾经有那么一段痛彻心扉的故事,不要把自己当成某篇悲情小说的男主角自哀自怜,那是娘们才做的事情,能将那些难以启齿的往事吐露出来,你已经很幸运了。”
那名囚犯沉默不语,显然也是在思考枪的话。
这时候维奇低头悄悄地朝脸色苍白的沈琅缺问道:“他是不是就是你说的,一直等待着我们的人?”
早在北欧的时候,沈琅缺便预言过牛族之中会有一个等待他们很多年的人,能够在未来帮助他们。
通过那名囚犯叙说的故事,维奇八成可以断定,他就是那个一直等待着他们的人,只不过他此刻也不知道罢了。
沈琅缺此刻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能眨眨眼皮算作肯定的回应。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维奇对着黑暗中的那名囚犯笑了笑,“这次我赞同枪所说的,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段一触摸就会痛的回忆,但是我们却不能沉沦在这种悲伤之中,这也不是他们所希望见到的。既然活了下来,我们就要带着他们的那一份继续前行,你将自己困在这里,只是白白辜负了他们的期望罢了!”
“就是!”枪好不容易得到维奇的认同,自然更加起劲了,他迫不及待地打算讲述一下每个人的惨痛史,他率先指着维奇的鼻子说道,“这个家伙叫维奇,血皇曼特的次子,初恋被亲哥哥虐死,仇没报了反而被驱逐进入人类社会当卧底,亲眼看着前女友和最好的兄弟死在自己面前。”
“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叫子妍,小时候便亲眼看着自己全家人被血族抓走。”
“这个倾国倾城的仙女,白千玦殿下,眼睁睁看着全族被狼族屠戮**。”
“这个快要死掉的四眼仔,两百多年前小屁孩的时候闯入了昆仑仙境直到前几年才放出来,父母的尸骨都找不到了,小女朋友也在日本京都大战中翘掉了,搞得他整天像个变态似地只能舔舔脖子上挂着的蓝玉。”
维奇只感觉体内死寂的精血都快要爆走,子妍的刀已经架在了枪的脖子上,白千玦骑在枪的头上,双手几乎要把枪的头发生生拔下来,沈琅缺虽然像条死鱼似的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但也用杀人一般的愤恨眼光死死盯着枪。
枪这三言两语准准地扎在了其余四人的内心最深处的伤口之上,以极其残忍无道的方式直接撕掉了他们的逆鳞,鲜血淋漓,这已经不是毒舌性格能够搪塞过去的了,即便他们五人在一起经历过许多生死磨难,已经成了能够互相托付后背的关系,但枪这一番话几乎撕破了他们的脸皮。
这已经不是什么道歉解释能够缓和的问题了,但枪接下来的一番话偏偏又消解了其余四人的愤怒,他最后指了指自己,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叫枪,我父亲是个马夫,结果被贵族老爷用马鞭活活抽死了,我的母亲也被强抓进贵族府里,被那个老爷玩弄至死,最后我是在一处标本房里再次见到她的。我父亲死的时候,我才五岁,我在城里乞讨了两年。”
所有人的怒火都消弭于无形,接着都低下头陷入沉默。
只有枪还在笑,从未有过的灿烂:“所以我早说啊!不要把自己当成全世界上最悲惨的人,至少就我二十年来所见所闻,比我们惨的就有不计其数。苍茫天下,大多数人都活得不容易。”
“但是!”枪的音调陡然拔高,“弱者懦夫才会沉溺于命运的不公,人生的悲惨,老子就要把这操蛋的世界和命运干翻,狠狠踩在脚底下,再朝他脸上撒泡热尿!就你所见我们五个人要不是就是已经大仇得报,要不就是正在干翻仇人的路上!这才是热血男儿应该做的,这才是你也应该做的,而不是蹲在这暗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每天装神弄鬼当超级演说家!”
“呼!”枪长吁一口气,他这一串话噼里啪啦,话虽糙但其中道理却是振聋发聩,犹如寒夜里蒸发冷气的一团热火,连沈琅缺都偷偷给枪竖了个大拇指。
“所以,请帮助我们,也当作是在帮助你自己。”维奇诚恳地接着枪的话头对那名囚犯说道,“你在这囚牢里也许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战火纷飞了,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族都生活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整个世界都在上演着悲剧,其中也有曾经像你我一样的孩子。我们来牛族就是为了劝说牛族与人类达成和平协议的。另外,我们的伙伴如果再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会有生命危险,请帮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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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协议?我劝你们对那些老顽固不要报太大的希望。”那名囚犯的内心显然还在犹豫。
就在这时,一副画面突然显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是被火焰包裹的男人怒目圆睁着朝自己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