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聿有想过她可能是见了江言,或者是江华年,但绝对没想到她见的人竟然是安然。
他的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然后才慢慢地反问:“然后呢?”
你见了她之后她和你说了什么,你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你现在这般冷漠的对待我,就是因为你和她见了面?
江迟聿的心里忽然起了一股气,也不知道是在气安然还是何书蔓,又或者——是在生气自己?
总之,他突然就很想发泄。
何书蔓咬了咬唇,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回答江迟聿的这一个‘然后’,她心里万千滋味,却没有一种滋味是真正能用语言表达出来的。
“是你告诉我你们的谈话内容,还是我去问安然?”江迟聿见她沉默,于是又问了句。
那语气,有些深沉,有些压人,何书蔓本来平静无波的心,忽然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她仍旧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我和她也没聊什么,只是她来过了,我告诉你一声。”
江迟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当着她的面就把电话拿出来,然后按下了安然的号码,一字一顿:“你和她有没有聊什么,你不肯告诉我没关系,她会告诉我,比你们聊得多的多。”
他就不明白了,作为一个女人,为自己争取一下她难道不会吗?
他敢肯定地说,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给安然打电话过去问安然今天来这里和何书蔓聊了什么,安然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告诉自己,当然,她会美化自己说的话,恶化何书蔓说的话。
甚至,她还有可能添油加醋!
那么她何书蔓呢?她除了低着头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她还会干什么?她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不受人欺负,不要走上和她一样的道路么?
那她就奋起啊!做母亲的都这般无所谓,让别人怎么帮她?
何书蔓的心提得更紧了,在江迟聿将手机贴到耳旁的时候,内心极快地划过一丝惊恐,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安然想要当江家的女主人。”
江迟聿不动,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
何书蔓想着既然已经说了一句,那么说一句也是说,说十句也是说,不如就说个干脆吧。
“她告诉我她怀孕了,你这次带她回国来就不准备让她走了,等你和我离了婚,她会正式成为江家的女主人,不用再过着偷偷摸摸的日子,她和你将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
那样的画面,何书蔓不止想过一次,可每一次想起,都觉得呼吸困难。
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那个早就退出这个战场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梦想蓝图?
“那么你呢?你也希望她成为江家的女主人?”江迟聿反问她,手也拿了下来,其实刚刚只是做做样子,他根本就没有把电话拨出去。
何书蔓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只是说:“我希望或者不希望重要吗?她说的是事实啊,就算现在还不是,以后也会成为事实的。”
“何书蔓——!!!”
某人气急败坏地冲上来捏住她的肩头,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被气到极致。
何书蔓被吓得不轻,可她不明白江迟聿为什么突然发火。
一切都按照他和安然所想的在发展,为什么他还是要生气?不是他说的不会爱自己吗?不是他的心里一直藏着安然吗?不是他说的要离婚吗?
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个心里憋着气,一个心里带着疑问,彼此都睡不着,但是又都不愿意先去理对方。幸好床够大,就那么躺着不动也不会碰到彼此。
可这一天下来何书蔓累的慌,虽说一直是躺在床上,但和安然谈话完之后,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去了大半,整个人变得软绵无力。
很多时候,人最怕的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害怕心理上的累。
那种由心而发的累是你凭意志也无法抵抗的,你只能被淹没,彻底淹没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也睡得不沉,感觉到有双强劲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将自己整个人都挪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尖充斥着熟悉又独特的气味,何书蔓想睁开眼睛来看看,可又累得实在是睁不开。
江迟聿其实是上了厕所刚回来,看她皱着眉头躺在那里,睡得那般不安稳,一时心软,躺下的时候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谁知道这个醒着时总是尖牙利爪的小女人一到他的怀里竟然变得特别乖,小脸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小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心满意足地呼呼大睡了。
呵!
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可等她醒了啊,估计又要对自己伸出锋利的爪子了。
安静无声的夜里,彼此相拥而眠,两颗心也越靠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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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九点多,何书蔓从梦中悠悠转醒,床上自然只剩下她一个人,只是某人躺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