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邱说这个痦子是一夜之间张起来的,而且手心这个是最大的,浑身上下还有好多,去医院查了,恶性黑素瘤,需要手术治疗,不过也不一定能治好。-- --他这几天就在想自己这辈子,守着个所谓的道,到头来还是落了这么个下场,他觉得自己没准儿是因为泄露天机太多,所以才糟了报应。
他之所以劝我改行,是因为发现我跟他年轻时有很多相似之处,怕我走他劳碌所以才好心提醒,我当时对报应一说,还真没太往心里去。不过老邱的病,我还是挺担心的,瞧这架势,他这是要够呛了。
我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老头说他打算全国各地的走走,他虽说不是个修道的人,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直是他的一个理想。
他笑着问我,不想知道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在那对儿小情侣面前撒野么。
我心想一个快死的人了,干出点混不吝的事儿,难道还需要特别的理由么,老邱毕竟是个老江湖,从我表情上马上猜出了我的想法。他告诉我,他劝那小两口分手,还真是为他们好,因为从那男的走路的姿势看,他下身虚浮,头重脚轻,而这种情况他自己竟然还不自知,这说明已经有隐疾乍现病入膏肓之兆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陡然一惊,别看老邱平时总爱装疯卖傻,还真有些真功夫,只看一个走路姿势,便能判断出问题,这点至少我是做不到的。突然间我对他有种英雄迟暮,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说自从他生病开始,便总是反思自己几十年的过往,以至于他想明白一个道理,说现在算命先生之所以越来越让人瞧不起,主要是因为规矩太多,有实学的人越来越少,因此从业者变得越来越不敢说话。他想在死之前给这行正正风气。所以今天才犯浑。
听他这么说,我也有些感触,算命看相的,看着简单,学起来难,学起来简单真想当事儿干,更是难上加难。
老邱说,他知道他跟我说完这些,我也不会转行的,这点跟他一样,学了这么多年,干了半辈子,有感情了,因为爱这行,所以不想让这行完了,他劝我,如果真打算那这个当一辈子的饭碗,挣钱多少搁一边儿,一定得守住道。另外他嘱咐我,希望我能做个敢说真话的算命先生。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跟老邱不知不觉喝了三瓶白酒,离开饭馆时,我俩走路都开始打晃了,我确实喝多了,以至于从饭馆出来之后,我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同时也不记得老邱给我刘没留下联系方式,不过再那之后,我在没见过他,时至今日,估计早已作古了。
后来我又在东直门混了些日子,见这地方确实没什么新鲜的,便转战到其他地方了,老邱走的很干脆,以至于我现在想给他烧点儿纸都找不到地方,就是这么一个在我生命里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却给我指了条能一直走下去的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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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除了撂摊算命之外,有时候还会看看水活儿,所谓水活儿,就是指那些不挣钱的活,印象里水活儿中最有意思的,当属何醒这事儿了。